第116章 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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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守望者》 第24章 重见天日 黑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厚重丝绒，包裹着一切。只有脚下湿滑的岩石和岩壁上渗出的、带着腥气的冰冷水珠，提醒着凌云他仍在鹰愁涧那深不见底的地下迷宫中跋涉。空气中弥漫着万年不变的霉烂、硫磺和某种水生生物腐烂的混合气味，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堵塞着鼻腔和肺叶。 但与数月前濒死逃亡时的狼狈绝望不同，此刻的凌云，脚步沉稳而坚定。体内，《影蚀篇》第二重“蚀骨”境的阴寒内息，如同一条苏醒的冰河，在修复了大半的经脉中缓缓流淌，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赋予了他远超从前的力量、速度和对身体的精准掌控。五感在冰冷内息的淬炼下，变得异常敏锐，黑暗中十丈内的风吹草动、水滴落点，都清晰可辨。 他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在错综复杂的溶洞通道中穿行。身形飘忽，落地无声，气息收敛到极致，与周围的黑暗和死寂完美地融为一体。手中那柄黑色长剑，剑柄传来的冰凉触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的慰藉和方向标。 伤势并未痊愈。后心的掌印依旧隐隐作痛，左肩的箭伤在阴雨天会传来酸麻，断裂重续的经脉也远未达到曾经的坚韧。但至少，他重新站了起来，拥有了自保和反击的力量。这数月非人的煎熬和苦修，如同地狱熔炉中的锻打，剔除了杂质，磨砺了意志，让他这把卷刃的刀，重新焕发出冰冷而内敛的锋芒。 他的目标明确：离开鹰愁涧。 根据记忆和这些时日的探索，他大致判断出了通往涧外的方向。但这条路绝不轻松。黑风寨的势力可能仍在涧外活动，“黑潮”的杀手或许也未曾放弃搜寻。更重要的是，星枢爆炸、守夜人据点被拔除、冯鬼见愁和“剔骨手”的生死未卜……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新的陷阱。 他必须万分小心。 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影蚀篇》带来的超常感知，他避开了数处布满毒瘴的沼泽和暗流汹涌的地下河岔口，绕过了几处有明显人工开凿和战斗痕迹的危险区域。途中，他甚至远远察觉到了几拨在黑暗中游弋、散发着凶戾气息的未知生物，凭借敛息术提前避开，没有发生冲突。 如此昼伏夜出（虽然地下并无昼夜之分，但他凭借体内生物钟和对气流变化的感知判断），小心翼翼地向着他认定的出口方向前行了约莫七八日。 这一日，当他穿过一条狭窄得仅容侧身通过的岩石缝隙后，一股久违的、带着草木清新和泥土芬芳的、微凉的空气，混着隐约的水声，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是风！是外面世界的风！ 凌云精神一振！他加快脚步，循着风来的方向潜行。通道逐渐变得宽敞，地面开始出现苔藓和低矮的喜阴植物。水声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拐过一个弯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不是磷光，而是……自然的、柔和的、来自外界的天光！ 出口！终于到了！ 凌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立刻冲出去。他如同壁虎般紧贴着湿滑的岩壁，悄无声息地摸到洞口附近，将自己隐藏在茂密的藤蔓和阴影之中，锐利的目光如同最谨慎的猎鹰，仔细审视着洞外的情况。 洞口位于一处陡峭山崖的中下部，被茂密的灌木和藤蔓遮掩，极其隐蔽。外面天色灰蒙蒙的，似乎正值黎明或黄昏，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凉的雨丝随风飘入洞口，带来沁人心脾的湿润和凉意。下方是奔腾的河水轰鸣声，雾气弥漫，看不清具体情形。 他凝神倾听，感知放开。除了风雨声和水声，远处似乎有隐约的鸟鸣，但近处……一片死寂。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没有埋伏的气息。 暂时安全。 他耐心地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雨势也渐渐停歇，确认周围确实没有异常后，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洞口。 久违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带着雨后草木的清香和河水的湿气，让他几乎要沉醉。他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才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鹰愁涧下游某处人迹罕至的河谷。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陡峭悬崖，长满了青苔和灌木。脚下是布满鹅卵石的河滩，前方是宽阔湍急、在暮色中泛着灰白浪花的河流。雨水洗刷过的山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和……危险。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雁门关在西北方，但那里是龙潭虎穴，绝不能回去。黑风岭在南面，是敌人的老巢，更是死路。那么，唯一的生路，似乎是沿着河流向下游走，进入更深的、官府和各方势力都难以触及的原始山林，再设法绕道，前往……哪里 天下之大，竟无他立锥之地。一种深沉的孤独和茫然再次涌上心头。 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活着出来，已是万幸。当务之急，是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彻底养好伤势，并从长计议。 他不再犹豫，选择了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段，脱下破烂的衣物，仔细清洗掉身上积攒了数月的污垢和药渍，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伤口，带来阵阵刺痛，却也让他精神一振。然后，他换上一套从守夜人据点找到的、相对完整的灰色粗布衣裤，虽然简陋，但至少干净利落。 他将黑色长剑用布条仔细缠绕，负在背后。又用找到的坚韧藤条和削尖的树枝制作了一根简易的长矛，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吞噬了无数生命、也给了他新生的幽深洞口，眼神复杂。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踏着湿滑的河滩卵石，向着下游未知的黑暗，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身影，很快被浓重的夜色和弥漫的水汽吞没。 鹰愁涧的噩梦，暂时告一段落。但真正的征途，或许才刚刚开始。 前路漫漫，杀机四伏。他这把重铸的利刃，将指向何方 （本章约 40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