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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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纱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扯着风箱，眼前的景物随着剧痛阵阵发黑。粗糙的布角深深勒进她柔嫩的掌心，血丝从指缝间渗出，与沈伏映伤口渗出的血迹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她几乎是跪在地上，用膝盖和另一只空着的手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身下的布帛摩擦着鹅卵石，发出沉闷的沙沙声，沈伏映昏迷中的身体随着拖动微微晃动，每一次晃动都让林纱的心揪紧，生怕加重他的伤势。 “呃……嗬……”宫缩再次凶猛地袭来，比上一次更剧烈、更持久。林纱猛地停住，整个人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石头缝隙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才将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压抑在喉咙深处。汗水如同雨水般从她额头、鬓角滚落，混着泪水滴在冰冷的石头上。 不能停！停下来，他和孩子都会死！ 阵痛稍歇的间隙，她抬起汗湿淋漓的脸，望向不远处歪倒的板车，那短短十几步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她回头看了一眼布上毫无声息的沈伏映，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坚持住……夫君……我们就快……到了……”她喃喃着，不知道是在鼓励他，还是在支撑自己。 她再次抓住布角，腰腹用力，几乎是匍匐前进。隆起的腹部沉重地坠着，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酸胀和下坠感，仿佛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冲破束缚。腿间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裙裾，带来一片黏腻的冰凉。 一步，两步……她粗重地喘息着，视线模糊，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终于，板车近在眼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布角绕过板车一侧低矮的挡板，试图借力将沈伏映拉上去。可这最后的提升角度，对于几乎力竭的她来说，太难了。 试了几次，沈伏映的身体只是被拉得微微抬起，又沉重地落回布上。他背部的血迹在布上洇开更大的一片。 “不……不行……”林纱绝望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不停使唤的身体，强烈的宫缩再次降临，她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板车旁，双手死死捂住肚子，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啊——痛……好痛……” 就在她意识快要被疼痛淹没时，指尖忽然触碰到板车底部，那里似乎绑着什么东西。是一截粗糙的、用来固定的麻绳！ 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清醒过来，她挣扎着解下那截麻绳，将布帛的两角牢牢系在绳子上，另一端则绕过自己的肩膀和胸前。她转过身，背对着板车，将绳子勒在肩头，如同纤夫一般，俯下身体，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和残存的力量，向前迈步。 “呃啊啊——！”她发出嘶哑的低吼，肩膀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但她没有松开，反而借着那股向前倾的力道，猛地一挣。 “砰！”一声闷响，沈伏映的身体终于被拖上了板车，板车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成功了。 林纱虚脱地松开绳子，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如同散架一般，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腹部的紧缩感却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降临。 她仰面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身下是冰冷的大地，身旁是重伤垂危的丈夫。孤立无援，剧痛缠身。 但她把夫君弄上车了。 她艰难地侧过身，伸手紧紧抓住板车的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汗水、泪水和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板车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近乎誓言的低语： “再等等……呃……嗯……”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再次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去推动那辆承载着所有希望的板车。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骨骼和肌肉的悲鸣，和那越来越无法忽视的、新生命降临的征兆。前路未知，但她只能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