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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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沈伏映不过是强撑着醒来，他受伤太重，能够活着已是万幸，又怎么可能保持清醒。 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声音微弱地在林纱耳边说，“听着，林纱……把孩子生下来，不要管我……” 说罢，他又昏迷了过去。 “不……不……沈伏映……啊——！” 林纱在剧痛中沉浮，看见他再次昏迷，终于是彻底崩溃，她扶着肚子起来，双腿颤抖地站在地上，她又来到板车前，双手推起板车，“我一定要救你……” 可腹中孩子的到来根本不听她意志的使唤，腹部一阵接着一阵的剧痛让她根本站不住，林纱双手无力的搭在木板车推拉的地方，双腿岔开跪在了地上。 林纱跪在地上，双臂无力地挂在板车扶手上，身体因剧烈的宫缩而剧烈颤抖。汗水、泪水和羊水混合在一起，将她身下的土地浸湿了一小片。她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哀嚎。 “呃啊——！” 身体内部传来无法抗拒的撕裂感，一个生命正不顾一切地要冲破束缚，来到这个冰冷的世界。她知道，她不能再走了，孩子等不及了。 “孩子……孩子……” 她绝望地喘息着，目光扫过周遭荒芜的环境。几块乱石，几丛枯黄的杂草，这就是她孩子的产房吗 她还想再拉动板车，却已经是徒劳无功，她不能再继续了，孩子就快要冲破她的身体了。 她必须躺下来。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松开了板车，让自己侧身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粗糙的砂石硌着她的脸颊，但她已经感觉不到这些细微的疼痛，所有的感官都被腹部那滔天的巨浪所淹没。 “哈……哈……用力……林纱，用力……” 她对自己嘶哑地低语，曲起双腿，双手死死抓住身后板车的车轮，指缝间满是泥土。 宫缩毫不间断，林纱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她只知道要用力，不断的用力，她闭上眼睛，手抓着身下的石头，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啊——！！！啊——！！！” 林纱感觉有什么东西冲出了她的身体，但她的腹部依旧高高隆起，孩子还没有出生。 她绝望的望着天空，一瞬间不想用力了，想着不如就这样吧，顺其自然，正当她闭上眼准备放弃自己时，远处，吴妈和张叔以及阿黎提着火把找来，阿黎年轻一些，极速的跑来她身边，泪流满面，“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林纱看见阿黎，虚弱的抚着自己的肚子，“阿黎……呃……孩子……孩子要出生了，可是我……生不下来……呃……” 吴妈这个时候终于来到她们面前，她立马来到林纱腿间掀开她的裙子看，当看到那景象时心尖一颤，“小姐，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你再用力，不要放弃，孩子很快就会出来的。” 吴妈虽然没接生过，但她到底生过孩子，比较有经验。 林纱涣散的眼神因吴妈的话而重新凝聚起一点微光。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她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希望的身体里，竟然又硬生生挤出一丝力气。 “小姐，听着，跟着我的声音来！”吴妈跪在她身侧，声音沉稳有力，驱散了些许黑夜的寒意，“宫缩再来的时候，憋住气，往下用力！对，就像解大手一样，把所有力气都用到下面去！阿黎，扶住她的肩膀！！” 阿黎连忙照做，让林纱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带着哭腔鼓励：“小姐，加油，你能行的！小少爷就快出来了！” 林纱抓住这短暂的间歇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随即，又一波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要将她彻底撕裂。 “啊——！！”她发出嘶哑的吼声，脖颈仰成一个绝望的弧度，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那唯一的出口。她能感觉到吴妈的手在下面托着，引导着。 “对！就是这样！用力！我看到头了！再用力一点！”吴妈的声音也带着紧张的颤抖。 林纱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但脑海中闪过沈伏映昏迷前苍白的脸，闪过他那句“把孩子生下来”。不，她不能放弃。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如同最后一根被点燃的引线，轰然在她体内炸开。她死死抓住阿黎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用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向下—— “呃啊——！” 伴随着一声几乎不似人声的痛嚎，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身体被瞬间掏空的感觉，所有的压力骤然消失了。 紧接着，一声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啼哭，划破了寂静荒凉的夜空。 “哇啊……哇啊……” 那哭声像小猫一样细弱，却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 “出来了！生出来了！是个小少爷！”吴妈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和哽咽，她迅速用准备好的、虽然粗糙但还算干净的布巾包裹住血污的婴儿，利落地处理着脐带。 林纱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阿黎怀里，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和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身下是冰冷的土地和分娩后的狼藉。她虚弱地喘息着，视线模糊地看向吴妈手中那个正在啼哭的小小襁褓。 “孩子……我的孩子……”她气若游丝地喃喃。 阿黎喜极而泣，轻轻拍着林纱的脸：“小姐，听到了吗是个小少爷！您成功了！” 吴妈将初步清理好的婴儿小心地抱到林纱身边，让她能看清孩子的脸。那小脸皱巴巴、红通通的，沾着血污，闭着眼睛张着嘴用力地哭着，但在林纱眼中，却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奇迹。 她艰难地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臂，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婴儿温热的脸颊，滚烫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混合着汗水，滴落在身下的尘土里。 然而，喜悦和放松仅仅持续了片刻。林纱忽然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熟悉的、沉坠的剧痛，伴随着温热的液体再次涌出。 吴妈脸色骤然一变，她经验丰富，立刻意识到不对。她猛地掀开林纱的裙子，只见鲜血正不断地、汩汩地流出，远比正常产后要多得多。 “不好！”吴妈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惊恐，“血……血止不住！是血崩！” 刚刚因为孩子平安出生而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降至冰点。阿黎脸上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恐慌。 林纱看着他们骤变的脸色，感受到生命正随着温热的血液快速流失，身体的温度也在渐渐褪去。她看了一眼身旁仍在啼哭的婴儿，又望向板车上依旧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沈伏映，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绝望。 她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吴妈……救沈伏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