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红灯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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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 市一院急诊的走廊依旧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清冷，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 走廊深处隐约传来粗暴的呵斥声和压抑的痛哼，显然是警察正在处理另一边的人。 隔壁处置室里，王凯、赵峰和其他五六个高三男生正呲牙咧嘴地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他们刚经历完高考，还没来得及享受自由，抽气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伤势最重的张嘉诚被推进抢救室，门上红灯刺目如烙铁，灼烧着每个人的心。 江寒星坐在冰冷的不锈钢椅上，脸色依旧苍白，她看着“抢救中”的红灯，眼神有些空洞。 旁边的长椅上，王莉莉和几个女生互相依偎着。 她们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惊魂未定的恐惧，衣服头发都有些凌乱。 她们沉默地坐着，目光时不时惊恐地瞟向抢救室和走廊深处警察所在的处置室方向。 陆行舟刚打完几个电话，联系了医院熟悉的陈主任。 他第一时间拨通了张嘉欣的电话，言简意赅但清晰地告知了她弟弟重伤正在市一院抢救的消息。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压抑的闷哼和低泣声交织。 陆行舟靠在冰冷的墙上，用力捏了捏眉心，沉重的疲惫感袭来。 他再次拿出手机，屏幕显示着妻子江揽月发来的几条未读信息和几个未接来电。 他立刻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江揽月带着哭腔、极度焦虑的声音： “老公！怎么样了小星呢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同学伤得重不重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老婆，听我说！”陆行舟打断她，声音疲惫但努力保持镇定， “我们在市一院急诊。小星就在我旁边椅子上坐着，” “她没事，一点皮外伤都没有，就是吓着了，我看着她呢。” “你别过来！这里太乱了，全是警察，还有混混在隔壁处置室，” “你来了不安全，也帮不上忙！”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 “他们被一群混混堵在ktv包间里了。” “几个男生为了保护女生跟对方动了手，伤了好几个。” “最严重的是张嘉诚……” “张嘉诚张嘉欣的弟弟”江揽月的声音充满震惊。 “对。”陆行舟尽量平静地陈述事实， “他伤在头部，被酒瓶砸的，现在在抢救室，还没脱离危险。” “王凯手臂划伤，赵峰鼻梁可能骨折了……其他人也有不同程度的伤。” “我刚给张嘉欣打了电话，她正赶过来。陈主任我也联系了，应该快到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江揽月压抑的抽气声。 半晌，她才颤声问：“那……那些混混呢” “警察在另一边处理，都控制住了。” 陆行舟看了一眼走廊深处传来呵斥声的方向， “老婆，今晚肯定很晚才能回去。” “我得守在这里，等张嘉诚的结果，也要处理其他学生和家长的事。” “小星……我会看好她，等这边稍微稳定点，我再想办法送她回去或者……” “不！让她跟着你！”江揽月毫不犹豫地打断， “她一个人回来我更不放心！” “你……你在医院看好她，自己也……注意点。” “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我知道。”陆行舟的声音柔和了些，带着安抚， “别太担心，陈主任是顶尖的专家。听话，你……先休息。” “……嗯。你们……千万小心。”江揽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感，结束了通话。 陆行舟收起手机，看了一眼身边蜷缩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江寒星，无声地叹了口气。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这声音在夜晚相对安静的急诊区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一个身影疾步冲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的正是张嘉欣，衣着简单，却透着青春气息。 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搭配白色宽松t恤，外覆薄款薄荷蓝防晒衣。 脚上踩着一双匡威帆布鞋，鞋带松松地系着，显然是匆忙出门时随意套上的。 她气色比起三天前已然好了太多。 那份清秀绝伦的气质，此刻在惊惶急切中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小巧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精巧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在走廊灯光下反射着微光。 镜片后，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却盈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焦灼，像受惊的小鹿。 原本活泼的马尾辫因奔跑而散乱，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和微微汗湿的颈侧。 这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脆弱易碎的真实感，让人心生怜惜。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抢救室门口的陆行舟和椅子上失魂落魄的江寒星。 “陆老师！”张嘉欣冲到陆行舟面前，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嘉诚呢他怎么样了伤到哪了严不严重” 她目光急切地在陆行舟脸上搜寻答案，又猛地转向那盏刺目的红灯，心直直往下沉。 “嘉欣，冷静点。”陆行舟沉稳地扶住她微微发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这温度让张嘉欣心头一跳，下意识想靠近，却又被弟弟生死未卜的恐惧狠狠拽回现实。 陆行舟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嘉诚头部被酒瓶重击，有脑震荡和颅内损伤的风险，正在里面抢救。” “我已经联系了陈主任，他是最好的脑外科专家，马上就到。” “脑震荡颅内损伤”张嘉欣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被陆行舟稳稳托住胳膊。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弟弟喜欢江寒星，她是知道的，但为了她…… 张嘉欣目光扫过江寒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迁怒： “到底怎么回事嘉诚怎么会……” “他不是那种会主动惹事打架的人啊！” 陆行舟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小星和同学在ktv聚会。她去走廊给我打电话时，被混混盯上。” “混混带人闯进包间找茬。” “嘉诚和另外两个男生为了保护寒星，跟对方动了手。对方下手狠。” 他刻意强调了张嘉诚的保护行为。 “保护……为了保护她”张嘉欣的目光再次投向江寒星。 灯光下，江寒星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雪白如玉，杏眼水润，鼻梁高挺，唇色如樱。 张嘉欣心头涌起一股混杂着嫉妒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