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深渊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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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己死了。 仪器的滴答声,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胸腔深处传来的闷痛…… 在这片混沌的感官泥沼中,那片墨蓝色的太平洋,裹挟着十四年的尘埃,轰然决堤! 病床上的陆行舟身体猛地一颤! “呃啊——!” 一声沙哑的、如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呻吟,冲破了紧闭的嘴唇。 他的眼球在眼皮下急速转动,像是在拼命翻阅一本失落的生命之书。 终于,他的眼睫剧烈一颤,像是挣脱了无尽的梦魇,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看守所的麻木、车祸前的茫然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海啸般的痛苦、震惊,以及一种时隔十四年才被寻回的、完整而清晰的自我。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遗忘的,是生命中最温暖的光,最沉重的禁忌枷锁,以及最惨烈的记忆剥离……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混合着内脏修复带来的闷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冷汗布满了额头。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他。 几乎是下意识地循着这股力量转过头,目光撞上陆盈歌含泪的双眼。 他嘴唇翕动,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 “姐……” 这一声“姐”,包含了太多太多,瞬间冲垮了陆盈歌一贯的冷静自持。 眼泪决堤而出,她激动得想回应,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她死死捂住嘴,可滚烫的泪水还是不断从指缝间滑落。 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却支离破碎: “小舟……这十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求证,生怕惊碎了这场十四年才等来的梦, “我们……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那天之后,搜救队在那片海域全力搜寻了三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七天之后,官方就宣布终止了主动搜救……” 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苦涩, “但我们没有放弃,又自己雇船去找了几天……结果还是一样。” “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那强忍的泪水,陆行舟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是一双深邃、锐利、带着一丝茫然,却又蕴含着前所未有力量的眸子。 “飞机……掉在了太平洋。”他反手用力握住了陆盈歌的手,声音沙哑却清晰, “我漂在海上…… 那片墨蓝色的、吞噬一切的太平洋—— 裹挟着发动机的哀鸣与刺耳的警报声,轰然撞入了他的脑海。 咸涩的海水强行灌入鼻腔,那窒息感此刻仿佛重返喉头。 当他咳出灼喉的海水,挣扎着浮出水面时,视野所及,已是人间炼狱。 飞机的尾部斜插在海中,正发出巨大的“嘶嘶”声,缓缓下沉。 周围海面上遍布着燃烧的油污、扭曲的金属、散落的行李、以及无声漂浮的尸体。 严重的脑外伤,与目睹地狱景象所遭受的心理创伤,让他罹患了分离性连续性遗忘症。 当他的意识被冰冷的太平洋海水强行灌醒时,名为“陆行舟”的人生,已彻底沉入记忆的深海。 海水中晕开一丝丝不祥的绯红。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块银灰色的、约莫门板大小的机身碎片正在海浪中起伏。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忍着伤痛,他用尽全身力气向那块碎片游去。 他知道鲜血的味道在这公海上意味着什么。 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当他爬上那块机身碎片时,海面上还有其他幸存者的哭喊和求救声。 最初的几个小时,希望尚存。 他们彼此鼓励,相信救援很快就会到来。 然而,希望如同夕阳般迅速消逝。 重伤者因失血和失温率先支撑不住。 流血迅速引来了大洋深处的掠食者。 当第一片鲨鳍出现时,秩序崩溃了。 幸存者们惊恐地试图远离血迹,反而消耗了宝贵的体力,不断有人从漂浮物上滑落。 他迅速撕下衬衫下摆,将手腕与碎片上的铆钉绑牢,以减少体力消耗。 头部与左臂的伤口已不再流血,这让他侥幸躲过了鲨鱼最初始的攻击。 鲨鱼群在残骸区外围游弋,它们敏锐的感官优先锁定了那些仍在流血、剧烈挣扎的目标。 他强忍恐惧,将自己牢牢固定在碎片上,一动不动。 利用海面上横七竖八的漂浮物作为视觉掩护,将自己伪装成没有生命的物体。 在鲨鱼的感知里,这个静止不动、没有新鲜血味的物体,威胁和吸引力远不如其他目标。 夜幕开始降临,太平洋的冰冷如同死神的镰刀。 残存的哭喊声和祈祷声渐渐被海浪声淹没。 大约在失事后的第6小时,他听到了天际传来的引擎轰鸣—— 一架搜寻的飞机正从极远处掠过。 他和残存的几人一样,用尽力气挥舞手臂,嘶声呼喊。 但距离太远了,他们只是浩瀚太平洋上的几个微小斑点。 飞机并未转向,引擎声逐渐远去。 希望,第一次破灭。 当第二天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海面上时,漂浮的残骸区已是一片死寂。 他是唯一的例外。 除了顽强的生命力和找到的最佳漂浮物,还得益于腕间琉璃珠持续散发的一股微弱热流。 恍惚中,他清晰地“感知”到无数微小的存在渗入四肢百骸。 它们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他头部的创伤与各处伤口。 将他从死亡的边缘一寸一寸地拉回,更在无形中驱离了这些嗜血的掠食者。 正因如此,他才得以成为这场残酷淘汰中唯一的胜出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能感到鲨鱼巡游的圈子正在缩小。 就在绝望之际,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旧式武装货轮,如同幽灵般,破开了远方的海平线。 他被几只粗壮的手臂拖上了甲板,瞥见了船舷上一个狼头图腾的喷漆。 后来他才知道,这艘船属于南太平洋令人闻风丧胆的雇佣兵团——“苍狼”。 几名雇佣兵不怀好意地盯着他腕间那颗奇特的琉璃珠。 其中一人二话不说,便上前试图强行取下。 那是他身上唯一刻着字的东西,是他与“过去”最后的联系! 保护它! 这个念头如电流般击穿了他的疲惫。 在本能的驱使下,他利落地放倒一人,最终才因体力不支被众人制服。 手串被作为“遗物”呈到了首领面前。 “苍狼”的首领,代号“屠夫”的男人,一个骨架粗大、眼神如同掠食者的中年人。 手串上刻着的奇异文字率先映入眼帘,却如观天书,一个不识。 屠夫检查着那颗看似普通却连钻头都留不下痕迹的珠子,脸上露出了发现珍宝的笑容。 “你是谁从哪来”屠夫打量着被押到跟前、鼻青脸肿却眼神凶狠的他,问道。 他茫然地摇摇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飞机坠毁的破碎画面和太平洋的墨蓝—— 他是谁从哪里来一切皆是虚无。 屠夫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雪茄熏黄的牙,随手将手串抛还给他。 “身手不错,小子。从那种空难里活下来,身上连个致命伤都没有……” “看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这副堪称完美的身躯, “你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忘了好,忘了过去,才能扛得住未来。” 屠夫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赤龙”。 从此,世界上再没有天才少年陆行舟。 只有一个在战火、泥泞和生死线上挣扎求存的孤狼。 凭借琉璃珠赋予的惊人恢复力与深植于血脉的战斗本能,他一次次化解危机。 最终,他在“苍狼”中赢得了敬畏与地位——其名为,赤龙。 回忆的潮水退去,陆行舟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陆盈歌脸上。 他省略了所有血腥,只轻声说完了后半句:“……被一艘路过的船救了。” 这句话本身,已是一个冰冷的奇迹。 就在这时,一直强忍着情绪守在旁边的江寒星,再也控制不住。 喜悦、心酸与巨大的冲击让她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 “姐夫!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姐夫”陆行舟骤然一怔,眉头因这陌生的称呼而紧紧蹙起。 他目光从陆盈歌脸上移开,困惑地投向泪眼婆娑的江寒星。 “小星”他下意识地用记忆里的称呼回应,语气里充满了不解与茫然,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