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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回来，陆博渊将采购的东西一一归置好。 江黎黎则开始动手布置。 她将新买的藏蓝色厚棉布裁剪好，铺在硬板床上。深沉的蓝色瞬间压住了房间的简陋，显得沉稳又舒适。 剩下的布头，她也没浪费，巧手缝了两个简单的抱枕，里面填上旧衣服拆出的棉花，放在唯一的木椅子上。 陆博渊默默看着她飞针走线，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那专注的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转身，拿起工具，开始检查家里需要修缮的地方。 窗户有些关不严，他用小木片仔细嵌好缝隙。 房门下方的缝隙有点大，他找了块旧皮子钉上，既能挡风，又不会影响开关。 厨房的灶台边角有些破损，他和了点黄泥，一点点抹平。 两人各忙各的，偶尔需要对方搭把手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心领神会。 “帮我扶一下这里。”陆博渊固定窗户时，需要人帮忙按住。 江黎黎放下针线，走过来，伸手稳稳按住他指定的位置。 她的手很小，白皙纤细，与他古铜色、带着薄茧的大手形成鲜明对比。 陆博渊动作顿了一下，才继续敲打。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一丝阳光的味道。 “好了。”他低声道，声音比平时更添几分隐忍和沙哑。 江黎黎松开手，抬头对他笑了笑：“辛苦了。” 那笑容干净明亮，不带丝毫杂质。 陆博渊迅速移开视线，耳根微热，转身去拿抹布擦拭窗框上的灰尘。 江黎黎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唇角弯了弯。 这男人，还真是……纯情得可爱。 她回到床边，继续缝制抱枕，针脚细密均匀，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韵律。 陆博渊修完门窗，又开始检查屋顶是否有漏雨的痕迹，他个子高，踮着脚伸手就能够到房梁。 江黎黎偶尔抬头，能看到他踮脚时绷紧的腿部线条，和微微汗湿的后背衬衫。 很踏实。 一种属于“家”的踏实感，在这个午后，悄然弥漫开来。 “咚咚咚。”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江黎黎放下针线去开门，是刘桂兰嫂子，手里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 “妹子，包了点饺子，给你们送点尝尝鲜！”刘桂兰嗓门洪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屋里瞟，看到正在擦拭家具的陆博渊，眼睛顿时一亮。 “哎呦，陆团长也在家呢！真是难得！”她笑着走进来，把饺子放在桌上，眼神在焕然一新的屋子里扫过，啧啧称奇，“这屋子经你们这一拾掇，可真不一样了！又干净又亮堂！” 她尤其多看了两眼床上那崭新的蓝色床单和椅子上那两个别致的抱枕。 “妹子，你这手可真巧！这抱枕缝得真好看！” 陆博渊停下手中的活，对刘桂兰点了点头：“刘嫂子。” “哎！陆团长您忙您的！”刘桂兰笑着摆手，又压低声音对江黎黎说： “妹子，你是不知道，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赵医生了，在路口那儿站着，眼神一个劲儿往你们这院瞟呢！看到我，赶紧就走了。” 她撇撇嘴：“我看啊，她是没想到陆团长今天休息在家，还跟你一起收拾屋子呢！” 江黎黎笑了笑，没接话。对于赵倩那种人，不予理会是最好的方式。 “谢谢刘嫂子的饺子，闻着就香。”她转移了话题。 “客气啥！趁热吃！我走了，不耽误你们小两口！”刘桂兰也是个识趣的，笑着离开了。 送走刘嫂子，江黎黎看着那碗白白胖胖的饺子，心里暖暖的。 她将饺子倒进自家的碗里，把空碗洗干净，准备一会儿给刘嫂子送回去。 “先吃饭”她问陆博渊。 陆博渊放下抹布，洗了手走过来。 两人坐在铺着蓝色床单的床边，分享着那碗温暖的饺子。 韭菜猪肉馅的，很家常的味道，却格外鲜美。 “刘嫂子人很热情。”江黎黎随口道。 “嗯。”陆博渊应了一声，顿了顿，补充道，“她爱人是炮兵团的老兵，人实在。”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她提起部队里的人和事。 江黎黎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看得出来。” 阳光从修葺好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安静而温暖。 吃完饭，陆博渊主动收拾了碗筷。 江黎黎则将刘嫂子的碗送回去，顺便又聊了几句。 回来时，看到陆博渊正站在她刚才做针线的地方，手里拿着那个还没完全缝好的抱枕，似乎在研究上面的针法。 听到脚步声，他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将抱枕放回原处，转身拿起工具，假装继续检查墙壁。 江黎黎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走过去，拿起抱枕，继续缝制。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只剩下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声响，和偶尔工具碰撞的声音。 却不再让人觉得空旷和冷清。 陆博渊检查完墙壁，似乎找不到别的活干了，他站在原地，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江黎黎身上。 她低着头，长睫微垂，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神情专注而柔和。阳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很美。 一种他从未在别的女同志身上见过的，沉静而坚韧的美。 他喉结动了动，几乎是无意识地，轻声开口： “需要……我帮忙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他一个拿惯了枪杆子的大老粗，能帮上什么针线忙 江黎黎也惊讶地抬起头。 看到他脸上那罕见的、带着点窘迫和不确定的神情，她心里一软，忍不住笑了。 她将手里快缝好的抱枕递过去，指了指预留的一个小口：“快好了，就差最后收口。帮我把着这边，别让棉花漏出来就行。” 陆博渊僵硬地接过那个柔软的、带着她体温和气息的抱枕，小心翼翼地按照她的指示，用手指捏住布料的边缘。 他的手指粗粝，动作笨拙，生怕弄坏了这精细的物件。 江黎黎拿起针，就着他把住的地方，飞快地缝合最后几针。 她的手指偶尔会碰到他的。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 像微弱的电流，透过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底，又像是有小猫用尾巴扫过一般。 陆博渊的身体绷得笔直，呼吸都放轻了。 “好了。”江黎黎剪断线头，将完工的抱枕拿过来，拍了拍，放在椅子上。 两个蓝色的抱枕并排放在一起，给这简陋的屋子增添了无限的温馨。 陆博渊看着那两个抱枕，又看了看江黎黎带着笑意的侧脸，心里某个角落，彻底软化了下来。 他好像……有点明白“家”是什么意思了。 是彼此需要，彼此温暖。 “下午……”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去趟团里，处理点文件。” “好。”江黎黎点头。 陆博渊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晚上……我回来吃饭。” 说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跨着步离开了。 江黎黎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椅子上那两个相依的蓝色抱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清脆，在布置一新的小屋里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