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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筹备新专辑，她不再在歌舞厅演唱任何未发表的新歌，但之前唱过的几首“原创”依然热度不减，点唱率居高不下。 夜晚的百乐门，流光溢彩，衣香鬓影。 苏煜明依旧坐在那个视野极佳、足够显眼的前排卡座，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迷离灯光下轻轻晃动。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聚光灯，始终追随着舞台上那个时而慵懒、时而清亮的身影。 当虞小满唱完一首歌，微微颔首致意时，苏煜明便对侍者做了个手势。很快，侍者端着一个铺着丝绒的银盘，上面放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和一张点歌卡，再次走到了舞台边。这已是今晚第二次了。 司仪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宣布：“感谢苏先生，再次点唱《轻轻告诉你》” 台下响起一阵小小的、带着暧昧意味的骚动和口哨声。虽然点歌的客人很多，但是像苏煜明这样的，几乎只要是有银狐菲菲的唱他都在，而且每次都会大手笔的点歌。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虞小满站在麦克风前，灯光勾勒出她戴着面具的侧脸轮廓。对于苏煜明这近乎张扬的“示好”与“标记”，她内心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商业性的欣赏。她微微侧首，朝着苏煜明的方向投去一个礼貌的、职业化的微笑，算是感谢。 她并不排斥这种大手笔，在这个行当里，有人愿意真金白银地为你的歌声买单，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认可和市场的激励。这些点歌的收益，最终也会有一部分进入她的口袋，支撑她更快地实现独立。在她看来，这与前世粉丝的支持、金主的投资并无本质区别，都是她凭本事挣来的。 音乐前奏再次响起，她朱唇轻启，将这首歌唱出了与上一遍稍有不同的韵味，更添了几分缱绻，算是回应了那份“厚爱”。 谢幕后，虞小满没有在后台多做停留。 她迅速换下演出穿的旗袍，穿上自己舒适的运动衣，将脸上的妆容和面具仔细卸去，恢复成那个清丽的学生模样。然后，她如同过去许多个夜晚一样，习惯性地、悄无声息地从后门那条灯光昏暗的通道溜了出去，将百乐门的热闹与喧嚣，连同那位苏大公子可能存在的期待，一并关在了身后。 盛夏的夜风带着一丝黏腻的热度。 她现在住的地方离百乐门不远，白天已经熟悉了公交线路，晚上便心血来潮，决定夜跑回去，正好锻炼一下因伏案创作而有些僵硬的身体。 然而，当她跑到往常回学校必经的那个公交站时，脚步不由得一顿。 站台旁，一左一右，停着两辆与她此刻画风截然不同的车。 左边，是苏煜明那辆张扬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右边，是陆怀瑾那辆充满硬朗气息的军用吉普。 几乎是同时，两辆车的车窗摇下，露出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男性面孔。 虞小满瞬间僵在原地，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真是……巧得令人发指！ 苏煜明借着路灯，一眼就认出了陆怀瑾——正是在那场涉外舞会上与虞小满并肩而立，后来还警告过他的那个男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等虞小满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占有欲瞬间攫住了他。 他立刻推开车门，长腿一迈，姿态优雅地下了车，脸上挂起无可挑剔的、却带着隐隐宣示意味的笑容，只是他眸光扫过虞小满的发头没有看到她戴那枚发卡，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陆怀瑾几乎同时也下了车，吉普车门被他关得沉稳有力。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苏煜明，最后落在虞小满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怎么还敢粘着虞小满！ “嗨，苏先生，嗨，陆……先生，这么巧”虞小满硬着头皮打招呼，感觉嘴角的笑容有点僵，虞小满想了想还是不要暴露陆怀瑾的身份比较好。 “菲菲小姐，”苏煜明率先开口，刻意用了这个称呼，目光却带着挑衅瞥向陆怀瑾，“夜色已深，我送你回去。”他就是让陆怀瑾知道，如今他是知道虞小满身份的人，他们关系不一般。 果然，陆怀瑾听到那声“菲菲”，眼神瞬间沉了沉。 他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小满，我送你吧。我刚好有东西要给你。”他出院后，特意去挑了一条精致的银质项链，上面坠着一颗小巧的月亮，算是弥补错过的生日礼物。而那块未能送出的手表此刻还在他公寓的抽屉里。 虞小满看着眼前这诡异的阵仗，一个笑得像狐狸，一个绷得像石头，得罪哪个都不好……她索性心一横。 “抱歉啊两位，”她露出一个无比自然的、带着运动热情的笑容，“我今天计划夜跑回去，锻炼身体！真是不巧，谢谢你们的好意啦！”说完，她也不等两人反应，利落地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活动了一下脚踝，然后朝他们挥挥手，转身就扎进了浓郁的夜色里，步伐轻快。 老天奶啊…… 她在心里哀嚎，这到底是什么修罗场剧情！ 她明明清清白白，为什么会有一种心虚感 果然啊，自己就不是当海后的料！怎么偏偏让这两个人撞一起了呢！ 她本以为能就此摆脱，刚跑出几百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沉稳的脚步声——是陆怀瑾！在吴江的时候，清晨公园里晨跑时，他就是以这样的节奏从她身后跑来。 虞小满无奈地放慢速度，扭头一看，差点一个趔趄。 两个人都跟上来了！！ 陆怀瑾军绿色短袖和长裤，是他平日常穿的便服。而苏煜明……他居然穿着锃亮的皮鞋、笔挺的西裤，就这么跟了上来，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小满，好久没一起跑步了，我陪你。”陆怀瑾气息平稳，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陈述事实。 “菲菲小姐，偶尔夜跑似乎也不错，刚好活动一下筋骨。”苏煜明强忍着脚底的不适，努力维持着风度和表情管理，咬牙切齿地跟上。 虞小满：“……” 她选择沉默，并且默默提升了配速。 原本不到五公里的距离，按照虞小满的正常速度，二十五分钟轻松搞定。陆怀瑾体能极佳，跟上毫无压力。可苦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苏大公子，皮鞋磨脚，西裤束缚，跑得气喘吁吁，形象全无。 “苏大公子看来平日疏于锻炼。”陆怀瑾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力进行精准的“人文关怀”。 “呵，自然比不上陆先生……每日为公事奔波，练就了一双好脚力。”苏煜明喘着气反唇相讥，心里却对陆怀瑾的身份更加怀疑。他前段时间特意去西山疗养院跟爷爷打探，却一无所获，此人的背景应该不简单，可那又怎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暗中较劲，谁也不肯先停下。 虞小满被夹在中间，感觉耳边像有两只蜜蜂在嗡嗡叫。 她心一横，再次提速，几乎拿出了冲刺的劲儿。 十八分钟后，虞小满终于看到了那条熟悉的、通往洋房的幽静巷口。她猛地停下脚步，身后两人也堪堪刹住。 “两位，我到了！”她转过身，气息微喘，脸上因为运动泛着红晕，她朝两人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客套而疏离的笑容，“多谢相伴，回见！”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闪身就钻进了巷子，迅速消失在洋房的大门后，彻底将两个“尾巴”甩掉。 巷口，陆怀瑾停下脚步，目光深沉地打量着这栋在夜色中依然难掩气派的洋楼。她住在这里他抿紧了唇，心底疑窦丛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堵感弥漫开来。 苏煜明也扶着膝盖，喘着粗气打量着周围环境。这里的房价他清楚，虞小满一个学生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但看陆怀瑾那同样探究的神色，似乎也不知内情。这个发现，竟让他心里诡异地平衡了一点。 “苏先生还不走”陆怀瑾收回目光，语气冷淡。 “陆先生请便。”苏煜明直起身，试图挽回一点风度。 陆怀瑾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你跑太慢，不必同行了。” 随即转身，迈开长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来路稳健地跑去，很快也融入了夜色。 苏煜明看着他那迅速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皮鞋，终于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