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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运营工作全权交给李嘉佑后，虞小满便心无旁骛地扎进了大二繁重的专业课程里。而李嘉佑这边的行动力，则堪称教科书级别，以其港商特有的高效和精准，展现出了令人咋舌的商业运作能力。 从虞小满开学算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李嘉佑的团队便完成了紧锣密鼓的后期精修、母带压制，并协调了多家磁带生产厂日夜赶工。他更是利用其深耕多年的渠道网络，将铺货事宜同步推进至全国主要城市的音像商店和新华书店柜台。 时间点的选择，更是体现了李嘉佑的老辣。他精准地选在了1987年10月1日这个举国欢庆的国庆日，正式发行虞小满的首张专辑《青春的容颜》。这个时机堪称绝妙——既巧妙避开了开学初学生们的忙乱期，又完美借助了节日期间庞大的人流和民众被节日氛围激发的消费热情。 在1987年的内地，音像市场虽已萌芽，但体系远未成熟。想要一张专辑快速打响知名度，没有雄厚的资金砸入宣传和渠道，几乎是天方夜谭。而李嘉佑，恰恰拥有并毫不吝啬地动用了这样的资本与资源。 发行当天，效果堪称轰动。 首先是电台轰炸，他提前与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乃至一些有影响力的地方电台谈妥合作，黄金时段的《点歌台》、《音乐欣赏》等节目密集播放专辑主打歌《容颜》和《青春》。 然后是渠道覆盖，上海的各大新华书店音像柜台、稍有规模的百货商店文具部或音像专柜，甚至在年轻人聚集的文化馆门口，都能看到《青春的容颜》的磁带被摆在显眼位置。精美的封面设计‘那个神秘的侧影本身就极具吸引力。 再者就是口碑发酵，李嘉佑甚至还组织了一些乐评人在《上海电视》、《青年报》等媒体上发表了前瞻性的乐评，称赞其“都市抒情风”的创新和歌者声音的独特性。 果然，才半天时间，走在上海的某些主要街道，或者踏入一些时髦的商场，透过沿街店铺的音箱或商场广播系统，就能听到虞小满那辨识度极高的嗓音在吟唱《容颜》或轻快的《青春》。这种密集的曝光策略在信息相对单一的87年，效果尤为显着。 虞小满选择的歌曲曲风，既有《青春》这样明快上口、充满朝气的，适合学生群体；也有《容颜》、《相思》这样旋律优美、歌词细腻，能打动更广泛听众的。大中学生迅速成为了购买磁带的主力军，他们追求新鲜事物，也有一定的零花钱用于文化消费。 《青春的容颜》所掀起的这股清新而时尚的音乐风潮，在上海滩刮了整整一天。华灯初上，夜色为这座不眠城披上流光溢彩的外衣。 苏煜明带着几位从北方来的生意伙伴，踏入了声色犬马的百乐门。水晶吊灯折射着炫目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和酒精混合的奢靡气息。 侍者熟稔地引他们到预定的卡座，像往常一样，恭敬地递上烫金的点歌单。然而今天，与点歌单一同奉上的，还有一盘用透明塑料壳包装的崭新磁带，封面上印着颇具设计感的字体——《青春的容颜》。 “苏先生，这是今天刚到的热门专辑，我们老板特意拿来赠送给尊贵的客人试听。”侍者微笑着解释。 苏煜明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舞厅惯用的促销小把戏。他随手拿起那盘磁带，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封面。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封面上那个逆光而立、只有优雅侧影和精致下颌线的神秘女子形象时，心脏猛地一跳——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尽管没有露脸，但那轮廓、那气质……他几乎瞬间就确定了，这是虞小满！ 他立刻向侍者借来 随身听，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当虞小满那独特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耳机清晰地传入耳中，唱出“在拥挤的街角与你擦肩…”时，苏煜明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此刻，他前后一联系，终于对上了！ 原来虞小满说的“赚钱法子”，所谓的“兼职”，就是要走星途！而那个在背后为她铺路、将她推向公众视野的人，正是李嘉佑！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打翻了的五味瓶，瞬间涌上苏煜明心头。最先翻腾起来的，是强烈的不爽与挫败感。 他苏煜明是什么人上海滩有头有脸的苏家大少，家底丰厚，背景硬实，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他何曾在一个女人身上如此费心，却又屡屡受挫好不容易，他以为虞小满主动递出服装合作的橄榄枝，是终于看到了他的价值，是被他的能力和魅力所吸引，给了他一个顺理成章靠近、甚至在未来掌控局面的机会。他甚至暗自得意，认为这是虞小满做出的“聪明”选择。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可能想错了，而且错得有点离谱。 她选择了唱歌，选择了站在台前。 是，现在歌手是风光，收入也水涨船高，但在苏家这样根基深厚的传统商业家族看来，“戏子”、“歌星”终究带着点不清不白的意味，上不得真正的台面。他几乎能预见到，若真要把这样一个“明星”带回家，父母那关会有多难熬，家里的老古板又会传出多少闲言碎语。这无形中给他预设的“未来”增添了巨大的阻力。 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捧她的人，居然是李嘉佑！ 那个港商，财力深不可测，背景盘根错节，连他苏煜明在生意场上都要忌惮三分。李嘉佑能为她提供的资源、平台和曝光度，或许是目前阶段的自己难以企及的。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无力的愤怒。他内心深处潜藏的大男子主义和占有欲在疯狂叫嚣：他更希望虞小满是那个需要依附于他、由他一手发掘、捧红，并牢牢庇护在自己羽翼下的女孩。他应该是她唯一的伯乐和依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另一个同样强大、甚至更具优势的男人，推向自己触手难及的高处。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回过味来了！什么服装合作什么主动递来的机会恐怕在她虞小满的规划里，音乐事业才是核心，才是她最先与李嘉佑绑定的根基！而他苏煜明，或许只是她商业版图上的一环，是“其次”甚至“再次”的选择！这个认知像一根尖刺，深深扎进了他骄傲的心里。他原以为是自己在施舍机会，或者至少是平等的合作，没想到自己可能只是个“备选”！ 这种被轻视、被排在后面的感觉，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他难以忍受。 然而，尽管心中酸涩、恼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像一团乱麻堵在胸口，苏煜明对虞小满那份特别的欣赏，以及那种被激起的、更为强烈的征服欲和势在必得的心思，却并未因此减少分毫。 反而，因为她展现出的更高价值和更难以掌控的姿态，让他觉得这场“狩猎”变得更加刺激，更加具有挑战性。他苏煜明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李嘉佑不过是增加了难度而已。他眯起眼，看向窗外繁华的街景，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深沉。 隔天，他就动用自己作为苏家少爷的权力，吩咐下去：让苏家旗下在上海的所有百货大楼、商场，背景音乐循环播放列表里，都必须加入《青春的容颜》专辑的歌曲，尤其是《青春》和《容颜》。 这既是一种隐秘的支持，也是一种无声的宣示。 他李嘉佑有他独一无二的人脉和资源，可他苏煜明也不差！ 不得不说，在电台、渠道和苏家百货有意间的推波助澜下，《青春的容颜》的热度迅速攀升。其传唱速度，虽然不能与后世网络时代相比，但在87年的内地乐坛，尤其是在校园里，堪称现象级。课间、放学路上，常常能听到有学生哼唱“我们唱着不着调的歌，走在漫无目的的长街…”。 这天午后，虞小满抱着书本走在复旦校园里，忽然听到校园广播站的喇叭里，传来了熟悉的《青春》的前奏，紧接着是自己的声音流淌在秋日的阳光和梧桐叶间。她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心里默默为李嘉佑的运作能力点了个大大的赞。 第一步，总算稳稳地迈出去了。 她知道，“菲菲”这个名字，已经开始悄然潜入许多人的心里。而属于她的时代，正伴随着这盘小小的磁带，缓缓开启。 苏煜明如此不加掩饰、甚至可称得上是动用家族资源的大力捧场，苏家内部自然不会毫无察觉。最先按捺不住，向儿子发难的，正是他的母亲，苏太太。 一场气氛凝重的家庭谈话，在苏家那间铺着厚重波斯地毯、摆放着红木家具的书房里进行。苏母端坐在丝绒沙发上，保养得宜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她将一份《青春的容颜》的宣传页重重拍在茶几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煜明！你最近动用关系，让旗下所有商场循环播放这个什么‘菲菲’的歌，闹得满城风雨！你别告诉我，你又改了心意，兴趣从那个清纯的女学生，转到这种连脸都不敢露的歌星身上了！”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歌星”身份的鄙夷，以及儿子品味“堕落”的失望。 苏父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手里夹着一支粗壮的哈瓦那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比妻子冷静许多，但眼神同样锐利。他抬了抬手，示意妻子稍安勿躁：“你先别急，听听煜明怎么说。” 苏煜明站在父母面前，身姿依旧挺拔，面对母亲的质问，他显得从容不迫，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他语气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商业分析的口吻： “父亲，母亲，请你们冷静看待这件事。这位‘菲菲’小姐的专辑，目前在市场上的反响非常热烈，传唱度极高，尤其是在年轻群体中。这本身就证明了其巨大的商业价值和市场潜力。我们苏家的百货业，主要面向的也是追求时尚潮流的年轻顾客，播放热门歌曲，有助于吸引客流，提升商场本身的时尚形象。这并非单纯的个人喜好，而是基于商业利益的考量。” 他试图将话题引向纯粹的商业逻辑，以淡化个人情感因素。 然而，苏母浸淫豪门多年，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她冷哼一声，纤长的手指指向宣传页上那个引人遐想的侧影： “商业价值你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你看看这封面，连个正脸都不敢放，只用个侧影勾人好奇心，这背后打的是什么主意，我还能不清楚无非是些吸引眼球、故弄玄虚的下作手段！我们苏家是正经的生意人，不是那些混迹娱乐圈、靠炒作搏出位的戏子！” 她的言辞愈发激烈，带着根深蒂固的阶层偏见和对娱乐行业的极度不信任。她站起身，目光严厉地逼视着儿子，一字一句地放下狠话： “苏煜明，我告诉你！我们苏家的媳妇，可以是名门之后，再不济也得是书香门第、清白人家的女儿！绝不允许那些抛头露面、卖唱为生的戏子之流，踏进我苏家大门，败坏我苏家的门风！” 说完，她带着一腔怒火，转身离开了书房，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苏父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沉默了片刻，然后用雪茄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烟灰。他没有看儿子，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煜明，”他开口道，“你年纪不小了，做事要懂得分寸，更要稳重。商场上的手段可以用，但不要引火烧身，更不要……把个人喜好，和家族声誉捆绑在一起。你母亲的话，虽然偏激，但并非全无道理。这个圈子，水深，人也杂。你好自为之。” 这番话，看似没有明确反对，但其中的警告和提醒意味，苏煜明听得清清楚楚。父亲在乎的，不仅仅是“戏子”的身份，更是这背后可能带来的不可控的风险，以及对苏家声誉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他知道，想要让家族接受虞小满，远比搞定一桩生意要困难得多。 但这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征服欲和挑战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