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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小满看着他这副固执又让人心疼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陆怀瑾！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逞什么强！我们是朋友啊！你不麻烦我，你还想去麻烦谁难道要一直这样硬扛着，把自己彻底拖垮吗” 她越说越气，一屁股坐在客厅那张旧沙发上，胸口起伏着。 然而，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沙发对面靠墙的位置，那里赫然堆放着好几个半人高的大纸箱，纸箱的盖子没有完全盖严，露出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正是她的专辑《青春的哦容颜》的磁带！ 虞小满猛地站起身，走过去，随手打开一个箱子查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崭新的磁带！她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几个大箱子加起来，恐怕得有几百甚至上千盒！ “陆怀瑾！”她震惊地回过头，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疯了！你买这么多我的磁带干什么！这得花多少钱！” 陆怀瑾站在门口，看着她震惊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但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之前……答应过你的。”他顿了顿，补充道，“给你捧场。” “…………” 虞小满所有责备、气愤的话语，瞬间全部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看着那几大箱磁带，又看看眼前这个憔悴却眼神认真的男人，一股极其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有感动，有心酸，有无奈，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在自己最痛苦、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记得履行一个看似随口的承诺，用这种最笨拙、最实在的方式支持着她。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你……” 虞小满指着那几大箱磁带，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花了多少钱” 陆怀瑾站在光影交界处，微微垂着眼，像是做错了事却又固执己见的孩子，声音低沉：“之前……买了这套小公寓，所以……没剩太多。” 虞小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追问道：“没剩太多是多少你给我个具体数！” 陆怀瑾沉默了两秒，仿佛在回忆，然后抬起眼，目光坦诚地看向她，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全部。” “…………” 虞小满感觉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全部！他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拿来买了这些可能根本送不完也听不完的磁带！她看着他消瘦的脸庞和眼底的疲惫，想到他连觉都睡不好，却把安身立命之外的所有钱，都砸在了这种“捧场”上。 一股又急又气又心疼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她简直被他这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傻气”给气笑了，嘴角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弧度： “陆怀瑾！” 她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你……你真是……你要是钱多到没处花，你可以直接给我啊！你买这么多磁带堆在这里，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 她真是被他这清奇无比的脑回路给打败了。 陆怀瑾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他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回了卧室。就在虞小满以为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他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略显陈旧的塑料皮存折。 他走到虞小满面前，没有一丝犹豫，将这个代表着他所有经济来源的存折，轻轻地、却无比郑重地放在了虞小满摊开的手掌上。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的掌心时，带来一阵微麻的颤栗。 ‘’每月……30号发工资。‘’ 他低声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交代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信任，“都在这了。” 你！ 虞小满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坚固的东西轰然倒塌了。 不是理智，而是她一直以来试图在他面前维持的、那种带着距离感的清醒和自我保护。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冲击感猛地击中了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然后开始失控地、剧烈地跳动起来，快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鼻腔猛地一酸，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一种想掉眼泪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最原始的、毫无保留的真诚所击中的震撼和…心疼。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刚经历了生死考验，身心俱疲，失眠严重，却愿意把自己仅剩的所有，用一种近乎笨拙和“愚蠢”的方式，全部交到她的手上。 “陆怀瑾，”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是不是傻啊！” 这句责备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对他不顾自身的生气，有对他这种“傻气”的心疼，更有一种被如此深沉而纯粹地对待后，心底最柔软处被触动的酸涩。 当天，虞小满几乎是半强制性地，把陆怀瑾“拘”回了淮海路的洋房。理由冠冕堂皇： “你这里离我学校太远了！我明天早上有早课，来不及！去我那儿，你反正有车，明天早上还能顺便送我一下，节省时间！”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像是在进行一场等价交换，以此掩盖那份不容拒绝的关心和想要照顾他的心意。 陆怀瑾看着她明明担心却非要找借口的模样，沉默了片刻，没有拆穿，只是默默地拿起自己的简单行李，跟着她走了。 于是，接下来差不多一周多的时间，陆怀瑾就成了虞小满客厅里的“常住人口”。 夜晚，虞小满依旧会给他播放舒缓的音乐，自己则在灯下看书，用那种安宁的氛围包裹着他。 在陆怀瑾住进客厅的第三个晚上，他又一次从短暂的浅眠中被噩梦惊醒，额头上沁出冷汗。他坐起身，在黑暗中微微喘息。这时，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暖黄色的灯光亮起。过了一会儿，虞小满端着一杯用奶粉冲好冒着热气的牛奶走过来，轻轻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喝点热的，会舒服点。”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很温柔。 陆怀瑾看着那杯牛奶，没有动。他习惯了自我压抑，不习惯接受这样细致的照顾。 虞小满也没催他，只是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抱着膝盖，轻声说：“胃里暖了，心里就没那么空了。”她顿了顿，自嘲地笑笑，“虽然可能没什么科学依据，但……试试看” 黑暗中，陆怀瑾沉默地端起杯子，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那股暖意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心底的寒意。他依然没说什么，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拒绝这份笨拙却真诚的关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