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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佑看完虞小满第二张专辑《天亮》的完整歌单，这份超越时代的音乐视野与成熟度，让他对来年的市场表现充满了信心。心下大定的他，这才安心地登上了返回港城的班机，去处理家族年末的各项事务。 送走李嘉佑，虞小满并未有丝毫松懈。春节前的日程表依旧排得满满当当。她主动约见了苏煜明，商定明年开春后的服装系列创意，为新一轮的市场攻势做好准备。 此时的苏煜明，正处在志得意满的巅峰。 凭借虞小满提供的、那些领先时代半步的时尚元素——诸如巧妙融入肩部线条的oversize西装、更具女性化剪裁的高腰微喇裤，以及时尚大气百搭的大衣，在沪上三家高端百货的专柜，竟在短短两周内被抢购一空，甚至引发了顾客排队预定的火爆场面，这在八十年代末的服装零售业堪称奇迹。 市场的热烈反响给了苏煜明极大的底气。 他当机立断，绕过家族内部可能存在的阻力，利用此次成功的样板数据，迅速将渠道网络拓展至北京、广州等全国主要城市的核心商圈。 这次被他内部戏称为“苏氏服装改革”的创新举措，不仅带来了远超预期的巨额利润，更在向来注重实体制造业、对“时尚生意”略带偏见的苏氏家族内部，为他赢得了前所未有的赞许和更高的话语权，彻底巩固了他接班人的地位。 对于接下来的合作，苏煜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期待。他将见面地点定在了一家格调高雅、氛围私密的法式西餐厅，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钢琴曲与精致的餐具，无不彰显着他的用心。 落座后，虞小满率先举起面前的红酒杯，神色郑重地说道：“苏先生，上次的事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当面感谢你。多谢你出面周旋。” 苏煜明微微一笑，姿态从容地举杯回应：“菲菲小姐太客气了。你本身便是清白的，我其实并未帮上什么实质性的忙，只是恰逢其会，打了个招呼而已。”他言语谦逊，眼神却透着受用。 “怎么会，”虞小满轻轻摇头，语气诚恳，“我深知其中的差别。有苏先生打点，我才能在那样的环境里被客气体贴地对待，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她清楚，无论在哪个年代，人脉与背景都能在关键时刻转化为无形的庇护。 苏煜明不再多客套，与她轻轻碰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姿态优雅地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动作间流露出世家子弟的良好教养。 借着放下酒杯的间隙，苏煜明目光微闪。 他早已动用关系打听清楚，那晚陆怀瑾出现在派出所，是以相关人员的身份配合调查取证。这意味着，虞小满被带走问话时，陆怀瑾确实与她在一起。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头，泛起阵阵难以言喻的嫉妒。 然而，他此刻尚未拥有任何身份和立场去质询或干涉。 不过没关系， 他暗自思忖，我们来日方长。 凭借未来的紧密合作，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让虞小满看到，谁才是更能助她实现抱负的那个人。他相信，虞小满所追求的名利、舞台和事业版图，他苏煜明都有能力，也愿意倾力为她铺就。 与苏煜明初步商定了过完年便提交新一轮的服装创意后，虞小满便心无旁骛地扎进了第二张专辑紧张的录制工作中。 临近年关，乐队成员和录音师都归心似箭，时间异常紧迫。大家只能争分夺秒，能录多少算多少，计划将剩余部分押后到年后再挤出时间完成。 忙碌中，时间飞逝。 转眼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七，上海街头张灯结彩，年味已然浓郁。虞小满作为唱片公司最后一位离开的人，仔细检查好所有设备的电源、关好窗户，才“咔哒”一声锁上了公司的大门。 夜色初降，寒风中，陆怀瑾那辆熟悉的吉普车已经静静等候在路边。 陆怀瑾的单位放了假，他这几天一直留在上海。原本就与虞小满约好送她回老家，没曾想前天在顾临江家时恰好遇上，便顺理成章地再次确认了行程。 在回家之前，虞小满特意抽空去探望了顾父顾母。她掂量着自己的经济状况，没有买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提了些实惠的年货，又给顾临晴带了一顶时下小姑娘都喜欢的、带着毛绒球的针织帽。 礼轻情意重，毕竟她如果不是因为晴晴也不会与顾家如此熟路，顾家又不是普通家庭，她分寸感必须拿捏得当。 事实上，自从不再去百乐门驻唱，虞小满几乎断了经济来源。之前辛苦攒下的几千块钱，实在经不起大手大脚。 这个春节，她依旧把家人放在第一位。给即将升初三、个子蹿得飞快的弟弟虞小刚买了一套大一号的厚实棉服；给父母也都置办了新的棉衣和保暖的毛衣；还给全家三口都买了御寒的棉靴。 反倒是她自己过年穿的衣服，行李箱一半都没占到。冬天的外套不必常换洗，她只带了两件替换。整个箱子和一个额外的大编织袋，几乎都被给家人买的衣物和年礼塞得满满当当。她还特意绕路去买了去年带回去、弟弟和母亲都赞不绝口，但母亲总舍不得多买的蝴蝶酥。 陆怀瑾默默地将沉重的行李搬上车，刚坐进驾驶室，虞小满就递过来一个纸袋。 “给我的”陆怀瑾有些意外。 “嗯，”虞小满点点头，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坚持，“你整天就这几件衣服换着穿……而且最近真的特别麻烦你，你必须收下，不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找你帮忙了。”她给他买的是和父亲那件同款的羊绒毛衣，只是颜色不同，柔软而温暖。 “我……”陆怀瑾喉结滑动了一下，第一反应竟是有些无措，“我没给你准备。”他猛地想起自己的存折还在虞小满那里的抽屉躺着，自己身上几乎没什么钱。但旋即又懊恼起来——他完全可以先找顾临江借一点的！怎么就这么笨，没想到呢 虞小满自然不知道他这番复杂的心理活动，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便笑着宽慰道：“我什么都不缺呀，真的！”她完全忘了，导致陆警官“囊中羞涩”的罪魁祸首，正安然躺在她自己的抽屉里。 回程的路上，陆怀瑾暗自打定主意，到家安顿好后，一定要去找哥哥开口借点钱……至少，得把这份心意补上。 车子在下午五点多，停在了虞小满家所在的巷子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