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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考完三门主科后短暂的喘息时间，虞小满在这个周末特意腾出了半天，去了“菲音文化”。 编曲老师张涵一看到半个多月没露面的虞小满，简直像见到了救星，立刻把她拉进录音棚，把自己这段时间积压的、关于第二张专辑编曲的种种想法和瓶颈，如同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 虞小满现在真成了大忙人，学业和事业两头都要兼顾。 和张涵激烈讨论、最终敲定了其中一首歌的结尾部分曲调后，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虞小满晚饭都顾不上吃，想起苏煜明之前联系过她，便用公司的电话给他回了过去。两人在电话里简短地商定了明年开春新款服装的设计方向和大致时间，约好等虞小满全部考试结束后再细聊。 处理完这些，她才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准备先回淮海路的洋房，把上次写的关于春装的零散设计想法整理一下，顺便弄点吃的。 说来也巧，她刚走出公司大门，裹紧大衣准备往弄堂里走，就看到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车静静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陆怀瑾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你怎么有空来了”虞小满有些惊喜地问道，小跑着过去。 “这话该我问你，”陆怀瑾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学校考试周，不忙么” “忙啊，这不刚考完三门最要命的，剩下的压力小了点，就抽空过来看看编曲的进度。”虞小满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 “走吧，我送你过去。”陆怀瑾示意她上车。 “那……行。”虞小满也没客气。 陆怀瑾说罢，习惯性地就要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来给她开车门。虞小满见状，连忙笑着摆手：“哎不用不用！陆大科长，真没那么客气，我自己开就行，我可没那么矫情！” 说着，自己利落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上了车，从公司到洋房不过几分钟的车程。车内开着暖风，驱散了外面的寒意。虞小满侧头看着陆怀瑾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问道：“你……每周都过来” “嗯，”陆怀瑾目光看着前方，语气平淡，“没事就过来看看。” 仿佛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习惯。 “那……我要是不在呢” 虞小满忍不住追问，心里有些微妙的期待。 “今天不就在了。” 陆怀瑾的回答简短，却让虞小满心中蓦地一暖。她忽然明白了，他并不在意可能会扑空多少次，他在意的，是那偶然能遇到的一次。这种沉默而执着的守候，别扭得有些可爱。 不知怎的，虞小满就下意识地把自己近期的行程规划交代了出来：“我下周应该就不过来了，要全力准备剩下的考试。等全部考完，大概会搬回来住一阵子，然后年前再回吴江过年。” 陆怀瑾听完，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立刻接口道：“过年，我接你。” 这句“我接你”，他说得自然无比，没有任何询问和商量，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在狭小的车厢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虞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有些发烫，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含糊地“嗯”了一声，将视线转向了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 在洋房快速整理好设计稿，又胡乱塞了口已经过期两天的面包垫垫肚子，虞小满这才再次坐上陆怀瑾的车，赶往学校，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考试。 陆怀瑾看着虞小满抱着书本，小跑着融入复旦校门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他也没有立刻离开。他将车停靠在路边不碍事的地方，索性熄了火，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缓缓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烟雾，目光望着校门的方向，脑海里细细回味着虞小满刚才那句看似随意的行程交代——“考完试会搬过来，年前再回吴江过年”，以及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过年我接你”。 抽完那支烟，将虞小满的行程在心底细细盘算过一遍后，陆怀瑾发动了车子，准备掉头离开。 就在他转动方向盘，车头灯随之划出一道扇形光柱的瞬间，刺眼的灯光不经意地扫过了路边阴影里的几个人影。 灯光一闪而过，陆怀瑾的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个女孩子的侧影，那轮廓、那披散的长发，在那一刹那，像极了刚刚跑进校园的虞小满！ 他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踩了下刹车，眉头紧紧皱起。 可能是突然的灯光太过刺眼，惊扰了那几个人。其中那个领头的、穿着皮夹克的混混立刻朝着车子的方向骂骂咧咧起来：“操！他妈的眼瞎啊！会不会开车没看见这儿还有人吗！” 说着，还把手里的一个空啤酒瓶朝着吉普车的方向猛地扔了过来，瓶子砸在离车头不远的地面上，发出“啪嚓”一声脆响。 陆怀瑾本不欲与这些地痞流氓多做纠缠，可这样的人在复旦附近，风气也太差了，他眼神一沉，果断熄了火，推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 冬夜清冷的街灯下，陆怀瑾近一米九的身高、宽厚坚实的肩膀、挺拔如松的站姿，以及那股经过特殊训练和战场洗礼淬炼出的冷硬气场，瞬间形成了强大的压迫感。 他那身半旧的夹克也掩盖不住布料下贲张的肌肉线条。相比之下，对面那几个虽然叫嚣得厉害，但实际身形单薄、眼神虚浮的年轻混混，简直不够看。 陆怀瑾没有理会那些叫骂，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接越过那几个混混，精准地落在了被他们半围在中间的那个女孩脸上。 他走上前几步，借着路灯和车灯的光线，仔细打量，只是侧影乍看有几分相似，正面看去，五官、气质都截然不同。这女孩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却又掩不住慌乱和虚荣的神态，眼神躲闪，与虞小满那种清澈坦荡、自信从容截然不同。 而那个女孩——正是孟菲——在看清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时，心中却是猛地一跳。昏暗的光线下，陆怀瑾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挺拔的身姿和那股不容忽视的男性荷尔蒙，让她瞬间忘记了刚才的窘迫，甚至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欣喜和期待。 这样的男人，可比她身边这些混混强太多了。 皮夹克男见陆怀瑾不仅没被吓跑，反而径直走过来打量“他的”女人，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陆怀瑾身上，唾沫星子横飞地挑衅道：“喂！你他妈看什么看！老子问你话呢！找揍是不是！” 陆怀瑾的眸子瞬间沉冷如寒潭，里面没有一丝温度。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废话，在皮夹克男话音刚落的瞬间，一个迅捷如电的箭步上前，众人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只听到皮夹克男一声痛呼，他那只刚才还指着陆怀瑾的手，已经被陆怀瑾反关节牢牢扣住，整个人疼得龇牙咧嘴，瞬间失去了嚣张气焰。 “嘴巴放干净点。”陆怀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他并没有下重手，只是略施惩戒，随即松开了对方。 皮夹克男揉着酸痛的手腕，又惊又怒，却不敢再轻易上前。旁边那个之前劝过他的年轻混混赶紧再次拉住他，压低声音急切地说：“哥！算了算了！咱们别惹事了！正事要紧！！” 陆怀瑾冰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缓缓扫过眼前这几个形容猥琐、不成气候的混混。他的视线最后落在孟菲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惊艳，只有一丝极淡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的审视，以及一种置身事外的、彻骨的淡漠。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个最简单的表情都吝于给予。只是利落地转身，迈着沉稳而充满力量感的步伐回到那辆线条硬朗的吉普车旁。拉开车门，上车，发动引擎，一系列动作流畅而冷硬。吉普车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迅速汇入前方的车流，尾灯划破夜色，很快便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口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昏暗与寂静，只剩下几个惊魂未定的混混和怔怔出神的孟菲。 可孟菲的心，却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再难平静。她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那个男人……与她身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截然不同。 王凯不过是仗着家世、挥霍着父母钱财的纨绔子弟，青涩而浅薄；林强更是只会好勇斗狠、在社会底层挣扎的泥腿子，粗鄙又可笑。 即便是她因为去唱歌结识的一些所谓的青年才俊、社会精英，他们或许西装革履，谈吐得体，但也大多带着商人固有的圆滑。 可刚才那个男人……他不一样。 他像是一把未出鞘的、染着寒气的利刃，沉默却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又像是一座覆着冰雪的孤峰，遥远、冷硬，带着生人勿近的屏障，却偏偏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那冰冷外表下可能隐藏的炽热与力量。他的气场强大而内敛，不张扬，却足以在瞬间碾压在场所有人，包括她那颗自诩见过些世面而日渐浮躁的心。 那惊鸿一瞥，像一道强光，骤然照进了她有些虚荣迷惘的世界里。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原来真正的男人，该是那样的——不是靠金钱堆砌，不是靠暴力显摆，而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沉稳如山岳、锐利如刀锋的气质。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更加强烈的渴望，悄然在她心底滋生。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和他那辆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在她心里刻下了一道清晰而深刻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