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满月酒与倾斜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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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向家的厨房已经飘出米粥的香气。向志学系着妻子张秀常用的碎花围裙，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锅里的米粥。今天是双胞胎儿子的满月酒，他这个做父亲的特意请了半天假，想要帮妻子分担些家务。 志学，米粥别熬太稠了，孩子吃了不消化。向奶奶宋淑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才四十八岁，穿着一件崭新的深蓝色外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显得格外精神。 妈，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向志学连忙放下勺子，不是说好晌午才开席吗 宋淑英挽起袖子，利落地开始洗菜：我不早点来，指望你们小两口能张罗明白她朝里屋努努嘴，秀儿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你这当爹的得多帮衬着点。 里屋内，张秀正忙着给两个孩子换上新衣。向牧晨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小手不停地抓挠着她散落的发丝。乖晨晨，别闹，妈妈给你穿新衣服。她柔声哄着，手上的动作却有些慌乱。另一张小床上，向牧尘安静地躺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追随着母亲忙碌的身影。 秀，粥快好了，你先喂孩子吧。向志学在厨房里喊道。 张秀应了一声，刚要伸手去抱牧尘，怀里的牧晨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只得收回手，轻轻拍打着小儿子的后背：哦哦，晨晨不哭，妈妈先喂你。 宋淑英闻声走进来，看了眼两个孙子，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抱起牧尘，动作熟练地拍着他的背：这孩子，总是这么安静。 窗外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透过薄薄的窗帘，在牧尘的小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眨了眨眼，伸出小手想要抓住那些跳跃的光点，却什么也没抓到。 晌午时分，宾客陆续到来。小小的客厅很快挤满了人，喧闹声、谈笑声此起彼伏。张秀的姐姐张玉梅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一进门就直奔两个小外甥：快让大姨看看，咱们家的小宝贝们！ 她先是凑近看了看牧尘，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这孩子真乖，不哭不闹的。随即又被张秀怀里的牧晨吸引了注意，哎哟，这个精神头足，一看就是个活泼的。 向志学的同事李建军提着两瓶白酒走进来，爽朗地笑道：老向，恭喜恭喜！一举得俩，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他凑到张秀身边，看着襁褓中的牧晨，这小子，虎头虎脑的，随你！ 张秀的脸上泛起自豪的红晕，低头亲了亲牧晨的额头：可不是，一天到晚都不消停。 宋淑英正抱着牧尘在客厅里走动，听到这话，眉头微皱。她走到儿子身边，低声说：志学，你去帮秀儿招呼客人，我来照顾孩子。 向志学连忙点头，接过母亲怀里的牧尘。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认真打量大儿子。孩子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不哭不闹。 这孩子，怎么这么安静。向志学小声嘀咕着，轻轻晃了晃手臂。 李建军凑过来，拍了拍向志学的肩膀：老向，你这大儿子看着就稳重，将来肯定是个读书的料！ 宋淑英正在给客人倒茶，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牧尘这孩子是懂事，知道体贴人。 宴席开始后，客厅里更加热闹了。张秀抱着牧晨在宾客间穿梭，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和赞美。牧晨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不时发出响亮的笑声，引得大人们连连称赞。 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将来肯定有出息！ 秀姐好福气啊！ 向志学陪着男人们喝酒，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几杯酒下肚，他的话也多了起来：牧晨这小子，跟他爹我一个样，就爱热闹！ 李建军举着酒杯，大声说：老向，你这小儿子将来肯定比你强！ 宋淑英坐在女客这一桌，怀里抱着牧尘。老太太时不时低头看看孙子，眼神复杂。张玉梅注意到她的神情，轻声问：婶子，怎么了 没什么。宋淑英摇摇头，轻轻拍着牧尘的背，就是觉得，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就在这时，牧晨突然大哭起来。张秀连忙检查他的尿布，发现是尿湿了。乖，妈妈这就给你换。她抱着牧晨快步走向里屋，完全没注意到牧尘的尿布也需要更换了。 宋淑英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她起身找来干净的尿布，熟练地给牧尘换上。委屈你了，孩子。她轻声说。 牧尘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奶奶。他的小手从襁褓里伸出来，轻轻抓住了宋淑英的手指。 老太太的眼角有些湿润：这孩子，太懂事了。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牧晨又一次哭闹起来。向志学见状，放下酒杯走过来：来，让我抱抱。 说也奇怪，牧晨一到父亲怀里就不哭了，还咧开没牙的嘴笑了起来。向志学得意地说：看，还是跟爸爸亲！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张秀松了口气，这才想起牧尘还没喂奶。她快步走到婆婆身边，发现孩子已经睡着了，小嘴微微张着，呼吸轻浅。 睡了啊...她轻声自语，伸手摸了摸牧尘的小脸。 宋淑英看了儿媳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准备醒酒汤。 夕阳西下，宾客渐渐散去。向志学喝得有些多了，靠在椅子上打盹。张秀和宋淑英忙着收拾残局，两个孩子都被放在里屋的大床上。牧晨还在咿咿呀呀地自娱自乐，牧尘则安静地望着天花板，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床单。 秀儿，宋淑英一边擦桌子一边说，两个孩子都是心头肉，可得一碗水端平。 张秀疲惫地揉了揉肩膀：妈，我知道。可是牧晨那孩子太闹人，一刻都离不了人。 宋淑英停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儿媳：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我懂。可是秀儿，牧尘也是你的儿子啊。 张秀低下头，没有作声。 夜深了，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张秀靠在床头，看着并排睡着的儿子们，轻声对丈夫说：志学，你说咱们是不是对牧尘关心太少了 向志学已经昏昏欲睡，含糊地应道：孩子不是挺好的吗...牧尘懂事，咱们多疼疼牧晨也是应该的... 张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牧尘安静的小脸上，那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客厅里，宋淑英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里屋的方向出神。这个才四十八岁的婆婆，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个家庭未来可能出现的裂痕。 这一刻，谁也不知道，这个安静的婴儿正在默默承受着人生最初的失落。而那些看似微小的差别对待，正在悄悄改变着两个孩子的命运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