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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凤两口子骑着自行车绝尘而去，把顾书丽孤零零地扔在了化肥厂门口。 好在车站不远，她花了五分钱，独自坐上公交车回了家。 到家时正值半下午，顾书丽刚走到巷子口，就瞧见刘姐、王婶子和叶小连三个老姊妹，正围坐在王婶子家的豆腐摊前嗑瓜子、唠闲嗑。 “书丽！” 刘姐眼尖，忙从旁边拽过一个小马扎，“快坐！你不是跟二凤去化肥厂了吗咋自个儿回来了”她脸上写满疑惑。 顾书丽顺势坐下，拍拍裤脚沾的灰，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别提那俩糟心的玩意儿了！往后啊，张家庙小，供不起这两尊佛，老娘不伺候了！” “哎呦，这是闹哪出啊” 王婶子凑近，抓了把南瓜子塞顾书丽手里，“快说说，下午火急火燎的，是不是二凤家的李建国惹事了”她那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顾书丽捧着瓜子，脸上适时地浮起几分为难：“这事儿……哎，臊得慌，我都嫌丢人！” “臊啥呀！” 叶小连急了，推推顾书丽胳膊，“婶儿，咱都是自家人，有啥不能说的闷在心里多难受！” 顾书丽像是被说动了，叹口气：“罢了，就咱这巷子，纸能包住火早晚都得传开。” 她压低了点声音，“二凤男人李建国，跟厂办那个小秘书勾搭上了，被人家男人堵在化肥厂抓了现行，一顿好打！二凤接了电话，这才火烧屁股似的拉着我赶过去。去了就看见那场面……啧啧，二凤气疯了，逮着那女的就是一顿撕扯！” “啊——！”刘姐惊得张大了嘴，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叶小连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我的老天爷！”王婶子激动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我就说下午化肥厂门口动静不对！哎哟喂，错过了大戏啊！后来呢厂里咋处理” “还能咋办” 顾书丽撇撇嘴，“那女人指定开除了。李建国嘛，厂里的‘骨干’，顶多贴个通报批评，扣两个月奖金撑死了。你是没瞧见，两口子当场就抱团了，一口咬定是那女的不要脸勾引。那女人的丈夫受不住吼着要离婚！我看得腻歪，扭头就走了。” “我去！”叶小连气得直拍豆腐摊的木板，“二凤脑子让门夹了这种脏黄瓜她还要也不怕得病！书丽婶儿，我懂你了，换我，这种糊涂闺女也趁早划清界限！” 刘姐到底是年长些，看着顾书丽如今孤身一人，眼里浮起担忧：“书丽啊，话是这么说……可你往后咋办” 她压低了声音，“两个儿子分了家，跟闺女又闹掰了，致远也走了……你才四十出头，真没想过……再往前走一步老了也好有个照应。上次给你主持分家，我可看明白了，你那俩儿子、俩儿媳妇，没一个靠得住！你得替自己打算啊！”她语重心长。 顾书丽闻言，并未立刻回答。 她抬手，姿态慵懒地撩了撩垂在耳畔乌黑油亮的发丝，眼波流转间，竟朝刘姐俏生生地飞了个媚眼。 “老刘，你看……老娘美吗” 这突如其来的风情，让三个女人都怔住了！ 叶小连这才惊觉，借着阳光仔细打量顾书丽——鹅蛋脸细腻光洁，别说皱纹，连个斑点都找不到。一双大眼水光潋滟，深不见底，对视一眼都仿佛要被吸进去，那是岁月沉淀出的、美到极致的风韵。皮肤白里透粉，身段修长匀称。哪里像个四十六的寡妇分明是朵开得正盛的海棠！ “我的亲娘咧！”王婶子猛地凑近，几乎要把脸贴到顾书丽脸上，“顾书丽！你个老妖精！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吃仙丹了啊快说！不说我就搬你家住去！你这……你这年轻了得有二十岁吧瞧着比你家老大媳妇还水灵！” 顾书丽得意地一扬下巴，眼波流转如春水：“哼，羡慕吧老娘这美貌，你们学不来” “小蹄子！还卖关子！”刘姐笑骂着作势要去胳肢她。 王婶子和叶小连也笑嘻嘻地围上来要“严刑逼供”：“说不说！再不说挠你痒痒了！” 顾书丽笑着躲闪，末了收敛笑意，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声音却清亮：“真没骗你们，秘诀就是……死个丈夫就好了。” “噗——咳咳！”刘姐刚喝口水，直接喷了出来，狼狈地咳嗽，“老顾！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婶子和叶小连也一脸惊愕。 顾书丽却不笑了，眼神平静而认真：“我没胡说。你们想想，我家致远活着的时候，我是什么样” 刘姐皱着眉，仔细回忆，猛地一拍手：“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致远在的时候，你整个人……怎么说呢，灰扑扑的，没啥精神头，看着比实际年龄老气。好些人背后嘀咕，说你配不上张副厂长那派头呢！” “对哦，我也听人说过，你那时看起来像张致远他妈，还不爱打扮。” “可不嘛！”顾书丽接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会儿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刘姐你最清楚。 天不亮就得爬起来，生火做饭、洗一家老小的衣裳、伺候老的（致远他爹）、拉扯小的（孙子、孙女）、还得把张望致远伺候得舒舒服服出门。 老大媳妇那会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我一天到晚像个陀螺，累死累活，落着好了吗没有！ 嫌我没本事，只会围着锅台转！问张致远要个生活费，都跟讨债似的，动辄给我摔脸子，十天半月不跟我说句话！”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心气儿郁着，活生生熬出了心肌炎……倒下一天没做饭，全家上下那脸色，跟天塌了似的。那时候的我，看着可不就是致远他妈的翻版” 话锋陡然一转，语气瞬间轻快明亮，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畅快：“可他一死，嘿！”顾书丽眼睛亮得惊人，“我头上的天，豁一下子就敞亮了！ 老爷子去大伯子家了，儿子、孙子都娶媳妇抱娃的人了，该学着自己顶门立户了！谁不听话，统统给我滚蛋！谁再为他们操碎心，谁就是贱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