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出矿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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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发那辆骚包的越野车卷起的尘土似乎还未完全落定，青龙山水库短暂的热闹重归死寂。杜铭依旧按部就班地巡查、记录，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这片山水无关。然而，他深知，风暴正在积聚。 三日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清源县的大小角落，甚至压过了夏日午后的闷热——王大发名下的“大发矿业”三号矿洞，发生了严重的冒顶塌方事故！初步消息，井下当班工人十余名，多人被困，生死不明！ 消息传到水库时，杜铭正在测算水位。管理所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里，县电台的日常节目被紧急插播的简短通告打断，语气凝重。技术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搪瓷缸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出……出大事了！王大发……这下完了！”技术员声音发抖，语无伦次。 杜铭的手指在计算尺上微微一顿，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矿难！这是能掀翻桌子的巨大变故！他立刻意识到，这不仅关乎王大发的生死存亡，更将引爆南安县官场的地震。 而自己，这个远在水库的“闲人”，恐怕也难以置身事外。前世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最容易滋生阴谋，也最容易找替罪羊。 果然，事故发生后不到两小时，省里的反应极其迅速，由省应急局、省监察厅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即刻出发，星夜奔赴南安县！ 县政府大楼内，此刻已乱作一团。县长刘泽浩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他的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沉。秘书刚刚汇报了调查组已经上路的消息，预计午夜前就能抵达。 “废物！王大发这个废物！就知道会出事！三令五申安全生产，他就是当耳旁风！” 刘泽浩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他心乱如麻，不仅因为矿难本身，更因为这起事故发生在他主政期间，而且就在他刚刚高调调研、“高度重视”该企业之后不久！这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扇在王大发脸上，更是狠狠扇在他的官帽上！若是处理不好，他刚刚起步的仕途很可能就此断送！ “县长，现在说这些晚了，当务之急是应对调查组！”办公室主任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尽快平息事态，否则……” “承担责任谁承担怎么承担”刘泽浩烦躁地扯开领带，目光扫过办公室里几个心腹，众人纷纷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这明显是个火坑，谁跳谁死。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角落、同样脸色发白的张宏波，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猛地想起什么，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凑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急切和阴狠： “县长！有个现成的人选！或许……可以挡一挡！” “谁”刘泽浩猛地抬头。 “杜铭！”张宏波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恶毒和一丝侥幸，“之前杜铭兼任了县安全生产委员会的办公室主任！虽然就是个虚职，但名义上，他确实还担着这个身份！后来乔颖走了，您把他调去水库，这边一摊子事忙，他那个安委办主任的职务……好像一直没正式发文免除！” 刘泽浩一愣，迅速在记忆中搜索。好像确有此事！当时只是走个过场，体现“高度重视”，谁也没把那个临时性的兼职当回事。后来人事变动，大家都忽略了这个小细节。 张宏波见刘泽浩意动，立刻加紧游说，语气又快又急：“县长，您想啊！杜铭现在人在水库，看似无关，但他名义上还是安委办主任，对全县安全生产工作有协调监督之责！而且他以前经常下去调研，完全可以说他之前对大发矿业的安全生产隐患督查不力、报告失实！甚至……甚至可以暗示他是否收了王大发的好处，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越说越觉得此计甚妙，几乎要手舞足蹈：“把他拉回来！就说是让他回来配合调查，协助厘清之前的安全生产监管情况！实际上，就把责任往他头上推！一个被贬黜、有‘前科’的干部，说的话调查组会信几分他自己百口莫辩！咱们就能争取时间，把火引到他身上，大事化小……” 刘泽浩的眼睛眯了起来，手指急促地敲打着桌面。理智告诉他这很卑鄙，且漏洞不少。但巨大的恐惧和保住乌纱帽的强烈欲望压倒了一切。找一个失势无靠山的人顶罪，是官场上最常见也最“有效”的危机处理方式之一。杜铭，无疑是眼下最合适的替罪羊。 “没错……他没免职，就还有责任……”刘泽浩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决，“立刻！紧急发文！不，直接打电话！令杜铭即刻返回县城，等候省调查组问询！强调这是紧急任务，不得有误！” “是！县长英明！我马上去办！”张宏波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杜铭被调查组讯问、百口莫辩、彻底打入深渊的场景。他不仅能完成县长交办的任务，更能借此机会将昔日碍眼的对手彻底踩死，一雪之前被杜铭冷静态度冒犯的恶气。 电话很快打到了偏僻的水库管理处。技术员接完电话，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找到杜铭。 “杜主任……县里……县里紧急通知，让你立刻……立刻回县城，去安委会报到……省里调查组来了，要……要问你话……”技术员的声音充满了同情和恐惧，仿佛在通知杜铭去赴死。 杜铭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甚至，在那深邃的眼眸最底层，掠过一丝早已料定的、冰冷的嘲讽。刘泽浩和张宏波的反应，丝毫没有超出他的预料。狗急跳墙，栽赃嫁祸，这是他们那点可怜格局下必然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