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特洛伊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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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72小时前。 地点：德国，汉堡港集装箱码头。 北海的冰冷雨水夹杂着煤烟味，无情地拍打着这座欧洲第二大港口。巨大的龙门吊在夜色中像钢铁怪兽般伫立，探照灯的光束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浑浊的白线。 b区保税仓库内，气温只有五度。 王大发穿着一件厚重的深灰色羊毛大衣，领子竖起，挡住了大半张脸。他站在一堆已经打包完毕的白色货箱前，哈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白雾。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德国物流经理，保罗，此刻正拿着平板电脑，再一次核对清单，脸上写满了典型的日耳曼式严谨与困惑。 “王先生，”保罗指着面前的货物，“我必须再次确认。这批货物是以‘万泰科技欧洲分公司’的名义，定向捐赠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苏丹办事处的。所有物资——包括这些德尔格保温箱、呼吸机——都是从德国本地采购的。” “手续完全合法，甚至可以说是……高尚。”保罗推了推眼镜，“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亲自来监督装箱而且还要指定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王大发没有立刻回答。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毛绒玩具。 那是一只浅褐色的泰迪熊，大概三十厘米高。它的做工并不算精致，甚至有些粗糙，脖子上系着一条印有unicef蓝色logo的丝带。在这一堆冷冰冰的高科技医疗设备中，它显得格外柔软、无辜。 “保罗，你知道什么东西比医疗物资更贵重吗” “是故事。是一个能让全世界都听得懂的故事。” 他走到那个编号为 msku- 的集装箱前。 红色的铁皮箱门大开着。王大发指挥工人搬开最外层的两箱奶粉，露出了一个大约半米见方的空隙。 “把这只熊，放在这里。” 王大发将泰迪熊小心翼翼地放好。他调整了它的姿势，让它侧躺在一个印着早产儿照片的保温箱包装盒上。它的脸正对着箱门，仿佛在等待着外面光线的照入。 这只熊的位置经过了精确的计算——只要集装箱的门被暴力破拆，或者受到剧烈震动，它就会顺势滑落，掉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就是这批货物里最核心的‘组件’。”王大发低声说道，“封箱。贴上unicef的防伪封条。把所有的报关单、捐赠证书、免税证明，全部用防水袋装好，贴在最醒目的位置。” “告诉马士基的船务代理，这个箱子必须放在‘北欧女王号’甲板的第三层，右舷外侧。理由是……里面有易碎的玻璃仪器，方便在中转港快速卸货。” “明白，王先生。”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沉重的铁门合拢，发出的回声在空旷的仓库里久久回荡。 那只泰迪熊被锁进了黑暗之中。它将在三天后，成为那个叫科尔曼的美国官僚职业生涯的终结者。 大西洋中部，北纬34度，西经38度。 海况：4级，浪高2米。 二十万吨级的巨轮“北欧女王号”，像一座移动的钢铁岛屿，正孤独地行驶在茫茫大洋之上。 这艘船从汉堡出发，经停鹿特丹，此刻正满载着欧洲的工业品驶向北非和亚洲。 下层甲板，c区船员舱。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战地直播间。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看似杂乱的电子设备，几台高性能笔记本电脑正在高速运转，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波形图。 四名特殊的“船员”正在紧张忙碌。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水手，而是王大发通过隐秘渠道高薪聘请的前战地记者和网络安全专家。 领头的叫阿杰，一个留着寸头、眼神精亮的年轻人。他正熟练地拆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露出里面藏着的星链二代相控阵天线。 “信号测试”阿杰头也不回地问道。 “链路稳定。”旁边的技术员盯着屏幕，“我们在大西洋的中继节点工作正常。就算美国人开启全频段电子干扰，我们也能利用跳频技术，抢在被压制前把画面传出去。至少能维持三分钟的高清直播。” “三分钟……足够改变世界了。” 阿杰从怀里掏出一颗伪装成工装纽扣的微型摄像头，对着镜子仔细调整角度。 “记住老板的交代。”阿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严肃得像个敢死队员，“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无论是美军还是海岸警卫队，只要他们登船，谁也不许反抗。” 他指了指墙上贴着的 msku- 集装箱的照片，那是他们这几天死死盯着的目标。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记录。” “当那群牛仔像强盗一样切开箱子的时候，当他们发现里面不是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是救命的奶粉和保温箱的时候……我们要把他们脸上每一个尴尬、震惊、恼羞成怒的微表情，都拍下来。” “尤其是那个箱子。”阿杰的声音沉了下来，“那是老板设下的局。那个‘泰迪熊’掉出来的瞬间，就是我们的‘诺曼底登陆日’。” “杰哥，”另一个年轻队员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手心的汗，“对方可是美军特种部队。万一他们发现我们在直播，恼羞成怒开枪怎么办” 阿杰沉默了一秒。 他想起了在慕尼黑机场，那个看起来粗鄙不堪的王老板，在登机前给每个人塞了一张瑞士银行本票，然后重重地拍着他们的肩膀说： “兄弟们，这趟活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如果我们赢了，咱们就不仅仅是赚钱，咱们是在教那帮洋鬼子怎么写‘公理’两个字。” 阿杰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藏在鞋底夹层里的备用存储卡。 “如果他们开枪，”阿杰冷冷地说，“那我们就拍下枪口的火焰。那会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 下午15:30。 海面上的风力开始增强，天空从铅灰色转为令人不安的黑紫色。低垂的云层压在海平线上，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降临。 “北欧女王号”驾驶台。 六十岁的老船长索伦延森正叼着他的烟斗，眉头紧锁。作为一个典型的丹麦人，他有着维京人的倔强和对规则的刻板遵守。 “这不对劲。”延森看着雷达屏幕，“这里是跨大西洋的主航道。为什么会有军舰在跟踪我们” 雷达屏幕上，两个刺眼的光点正以极高的速度从西南方向切入他们的航线。 “船长！目标确认！” 二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是美国海岸警卫队的‘伯索夫号’！后面那艘……上帝啊，是‘罗斯福号’驱逐舰！也是美国的！” “美国人”延森拿下了烟斗，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疯了吗这艘船是从德国汉堡出来的！挂的是丹麦旗！装的是欧洲货！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抓非法移民吗” 就在这时，驾驶台的甚高频无线电频道突然炸响。 没有礼貌的寒暄，没有外交辞令，只有带着强电流杂音的、冰冷机械的英语喊话，那是那种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傲慢语调： “马士基‘北欧女王号’，马士基‘北欧女王号’。这里是美国海岸警卫队巡逻舰‘伯索夫号’。” “根据美国联邦法律及《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授权，我们有确凿情报显示，你船载有涉及核扩散风险及非法转移的敏感技术资产。” “立即停船！重复，立即停船！并将引擎熄火，所有船员在甲板集合接受检查！” “如果不配合，我们将采取包括武力在内的一切强制措施！” 驾驶台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船长身上。 核扩散非法转移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运的是德国制造的精密仪器、奶粉、汽车配件！ 延森船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那是愤怒，是一个来自老牌航运国家船长的尊严被粗暴践踏后的狂怒。 他一把抓起无线电通话器，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对着麦克风吼道： “‘伯索夫号’！这里是‘北欧女王号’！船长索伦延森讲话！” “你们这是在胡说八道！我的船刚经过汉堡海关和鹿特丹海关的双重检查！每一张报关单都清清楚楚！我们是盟友！丹麦是北约成员国！德国也是！” “你们无权在公海拦截一艘盟国的商船！这严重违反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这是海盗行为！我拒绝停船！我将立刻联系哥本哈根外交部！”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显然，科尔曼下达的死命令让前方的指挥官也感到棘手，但他别无选择。 “‘北欧女王号’，这是最后警告。” 美国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杀气： “这不是外交谈判。这是执法行动。你有五分钟时间停船。否则，我们将对你船艏进行射击。” “五……四……三……” 倒计时像死神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巨大的轰鸣声压过了海浪。 两架黑色的mh-60“海鹰”直升机撕裂云层，像两只巨大的秃鹫，悬停在货轮上空。舱门大开，美军特战队员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驾驶台的防弹玻璃。 那是赤裸裸的暴力。 延森看着那个枪口，握着通话器的手开始颤抖。 他想起了在汉堡港装货时，那个中国商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了这几天船上那种诡异的气氛。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但他更清楚，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所谓的盟友关系、所谓的国际法，不过是一张废纸。 “该死的牛仔……” 延森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停车。”他下令道，声音苍老了十岁，“让他们上来。既然他们非要在全世界面前丢人现眼，那我就成全他们。” 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平息。 巨大的螺旋桨停止了转动。 “北欧女王号”像一头顺从的巨鲸，无助地漂浮在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上。 此时，在下层甲板的阴影里。 阿杰对着衣领上的麦克风，轻声说了一句： “目标入网。演出开始。” 他按下了那个红色的【live】按钮。 信号穿透云层，直达两万公里高空的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