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开一扇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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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专题会议，杜铭终于彻底看清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战场。 东州，就是一间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屋子。屋子里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因为缺氧，而昏昏欲睡，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我们需要开扇窗户。” 因为，谁第一个提出来，谁就要承担，窗户打开后，所有可能吹进来的“风雨”的责任。 而“光谷”项目，就是这间闷屋子里，最典型的症状。 它停滞在那里，整整三年。 每一个相关的部门，都清楚地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但每一个部门，都在用最“合乎规矩”的程序，互相推诿，互相掣肘。最终，让一个本该为这座城市，带来无限希望的伟大蓝图，变成了一纸空文一片废墟。 杜铭决心，必须强力推动光谷这个建设项目。 但他不能直接这么说。 他想起了，前朝，那些，最擅长，在朝堂之上，用“阳谋”来达成目的的顶级权谋家。 就好比，你要在一间闷热的房间里，开一扇窗。如果你直接说，“我们开扇窗吧”，那么屋子里，那些怕风、怕冷、怕光的“老人家”们，一定会群起而攻之，用无数个“祖宗之法不可变”的理由，来将你驳得体无完肤。 但如果你换一种说法。你站起来，大声疾呼：“这屋子太暗太闷了！我们必须把这面墙给砸了，开一个大门！” 那么，那些原本反对开窗的人，就一定会立刻跳出来与你“妥协”——“砸墙，万万不可！我看，不如我们还是，先开一扇小小的窗户，透透气吧。” 于是，你就达到了，最初的目的。 杜铭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杜铭将高新区管委会主任高建民，单独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面对着这位昨天还因为自己的“电话质询”，而吓得魂不附体的主任。杜铭没有说任何一句安慰的话。 他将一份，他连夜让李信致草拟的、文件，推到了高建民的面前。 文件的标题是——《关于对“光谷”项目停滞三年，相关责任部门及责任人，启动市纪委专项督查问责的建议报告》。 高建民只看了一眼这个标题，他的手就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杜……杜市长……”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您……您这是要……” “建民同志，” “你不用怕。这份报告，不是写给你的。” “它是写给，那些让我们这个项目，停滞了三年的‘官僚’们看的。” “但是，”杜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份报告，不能由我来递交。那样就变成了，我这个新来的市长，在‘携私报复’，在‘破坏团结’。” “它必须，来自于你们高新区内部。来自于一个，被这个项目，拖累了三年，对现状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的‘吹哨人’。” 他让高建民安排一个绝对可靠的人，以“内部举报”的方式，将这份报告捅出去。 “书记，”高建民的冷汗，滚滚而下。 “这……这等于，是把我们高新区，把我自己，都架在了火上烤啊！是让我们，去同时得罪市里所有的强力部门啊！” “我知道。”杜铭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说，这是在考验你高建民的‘忠诚’。” “你如果，今天帮我把这把火点起来。”杜铭看着他。 “我向你保证，未来这座‘光谷’建成之后，你将是它最大的功臣。” “你如果不敢。” “那么你就可以，现在走出这间办公室。然后，和那些，你不敢得罪的人，一起在那片废墟上，继续，昏昏欲睡下去。直到，被这个时代彻底淘汰。” 高建民的身体，猛地一颤。 杜铭这番话，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将他内心深处，那层由多年的“隐忍”、“妥协”和“无奈”，所堆砌起来的厚厚壁垒，砸得寸寸龟裂！ 他不是没有过梦想。 四年前，当他意气风发地从市发改委，调任高新区担任主任时。 他也曾像今天的杜铭一样，站在那片荒草丛生的土地上，为高新区规划着一个，充满了光与电的未来。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最无情的一记耳光。 他想起了，为了那个“土地性质变更”的审批，他是如何，像个孙子一样，陪着国土局的领导，喝了一场又一场，喝到胃出血的酒。 他想起了，为了那份“环评报告”，他是如何，将名贵的茶叶，一次又一次地，送到环保局长的手里。 他想起了，为了那笔，本该早就到位的财政补贴，他是如何，在财政局长的办公室门口，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他想起了，自己写的那些，充满了激情与希望的报告， 是如何，在各个部门之间，开始了长达数月的“旅行”。 每一次，都被盖上一个“已阅”的章，然后再被，转到下一个，同样只会盖章的部门。 他早就对这种，互相推诿、不担责任的官场风气，深恶痛绝，却又无能为力。 他就像一个，被困在巨大蜘蛛网中央的飞蛾，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一张张，名为“程序”和“规矩”的、冰冷的丝线，缠得越来越紧动弹不得。 他也曾愤怒过，也曾抗争过。 但最终，他还是被这个庞大的、无形的系统，给同化了。 他学会了沉默。学会了等待。学会了用同样的方式，去对付，那些来他这里办事的、更年轻的“飞蛾”。 他正在变成他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而今天，杜铭这个外来者，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将他从这场，昏昏欲睡等死的噩梦中，给活活地摇醒了！ 他告诉他，你可以继续睡下去。 直到，被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连同你那份早已发霉的梦想，一起彻底淘汰。 或者，，也可以选择站起来！ 跟着我，用一把最猛烈的火，将这张困住了你，也困住了这座城市的蜘蛛网，烧个干干净净！ 高建民看着杜铭，那张，略显年轻的脸。 他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的，是一个魔鬼。 一个敢于，打破一切规矩；一个视所有官场潜规则，为无物的魔鬼。 跟着这个魔鬼，可能会粉身碎骨。 但不跟着他，就只能在这片废墟上，慢慢地腐烂发臭。 今天，他赌了！ 他那颗，早已沉寂了的心，在这一刻，被一股，久违的“血性”，彻底点燃！ 他的手，伸了出去， 不再有丝毫的颤抖。 稳稳地接过了那份“举报信”。 那不再是一份，普通的报告。 那是，一份递向杜铭的——投名状！ 也是，一份开启新时代的——军令状！ “是，杜市长！”他的声音嘶哑，却又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