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燃血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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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分钟。 林源的视线在光幕上那个疯狂跳动的倒计时和阿托克斯冰冷的投影之间来回移动。求救信号的嘶吼与机械族理性的分析在他脑海里厮杀。 璃虹的手轻轻放在他紧绷的手臂上。她没有说话，但掌心传来的温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破了他周身的寒意。 “准备救援。”林源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 阿托克斯的光学传感器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逻辑错误！这是自杀！” “那就自杀吧。”林源切断通讯，转身冲出房间，“至少我们试过了！” “归途3号”的引擎发出过载的咆哮，撕裂空间，冲向那片即将化作炼狱的星域。令他意外的是，除了阿托克斯的机械族舰队按兵不动，精灵族的生命方舟、矮人的重型锻造舰，甚至几个之前会议上保持沉默的文明，都派出了舰船。它们像扑火的飞蛾，跟在“归途3号”身后，在虚空中划出数十道悲壮的轨迹。 抵达时，热浪仿佛能穿透舰船的外壳。那颗失控的恒星已经膨胀到原本体积的数十倍，表面翻滚着黑红色的等离子浆泡，每一次脉动都喷发出毁灭性的辐射风暴。索尔星盟的实验站早已化为扭曲的金属残骸，被恒星的引力撕扯、吞噬。 “展开联合屏障！”林源怒吼，左手猛地按在控制台上。掌心的金绿色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进皮肉。他强行调动起与“永恒回响”深层连接的权限。 一道道能量屏障从各艘救援舰船上升起，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艰难地拼接在一起，挡在恒星与后方 inhabited 星系之间。屏障与恒星喷发的物质流接触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光芒剧烈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 “能量消耗超过预期百分之三百！”江若雪的影像剧烈波动，“恒星内部的不稳定反应正在加剧！” 林源咬紧牙关，将更多的神念注入印记。他感觉自己像一根被架在火上炙烤的导管，庞大的能量从他体内奔涌而过，灼烧着他的经脉，冲击着他的意识。他“看”到了，在恒星那狂暴的、走向毁灭的能量洪流中，夹杂着一些极其隐晦的、不属于自然衰变的“指令碎片”。这些碎片像贪婪的水蛭，附着在恒星死亡的过程上，加速其崩溃，并从中窃取着某种……更为本质的东西。 场景一：窃取死亡 “不是简单的能量抽取……”林源忍着脑仁针扎般的剧痛，将感知聚焦于那些“指令碎片”，“他们在……抽取‘衰亡’本身！” 他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那种感觉。就像不是从河流中取水，而是直接将“流动”这个概念，将河水奔腾的“动能”从河床里硬生生剥离出来。这股被窃取的力量，充满了终结、寂灭、万物归墟的冰冷意味，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破坏力。 “江若雪！分析那些能量残留的流向！”他嘶哑地喊道。 无数探测器的焦点锁定恒星周边扭曲的空间。数据流如瀑布般冲刷着江若雪的核心。几秒钟后，她得出了结论，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震颤：“确认。‘掠食者’的技术，并非单纯利用能量。他们在将‘熵增’的过程……武器化，资源化。他们通过引导、加速一个系统的崩溃，直接从‘秩序走向混沌’这一宇宙终极法则中榨取力量。” 她调出一个模拟图像：代表恒星正常生命周期的平缓曲线被猛地折断，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坠向代表热寂的终点。而在曲线坠落的过程中，一股黑色的、逆流而上的能量被抽走，汇入一个狰狞的符号之中。 “这是……”江若雪的声音低沉下去，“精致的自私。以局部宇宙更快速的死亡，换取自身短暂的强盛。他们燃烧的不是燃料，是‘未来’本身。” 场景二：黑暗宣言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分析，一个充满恶意的广播，强行覆盖了这片星域的所有通讯频道。 是“破壁人”。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品尝到毁灭甘美的愉悦，清晰地传入每一艘救援舰船，每一个惊恐的灵魂耳中。 “看到了吗这就是真相！”“破壁人”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听觉神经，“宇宙终将走向热寂，一切秩序终将化为虚无。这是无法逆转的洪流！” “抵抗合作建设不过是蝼蚁在雪崩前堆砌的沙堡，可笑又可怜！” 他的音调陡然拔高，充满煽动性的力量：“唯一的出路，就是成为这洪流的一部分！学会驾驭它！利用它！在我们彻底消散之前，掠夺一切可以掠夺的，燃烧一切可以燃烧的！将其他存在的‘时间’，化为我们的‘此刻’！将宇宙的‘死亡’，铸成我们的‘生机’！” “这就是黑暗森林法则！不是我们创造了它，是我们认清了它！不想被虚无吞噬，就抢在所有人前面，成为掠食者！” 广播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冰冷在虚空中蔓延。许多救援舰船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滞，显然，“破壁人”的话语像毒刺一样扎进了不少人的心里。 场景三：囚禁的太阳 就在这时，在失控恒星引力场的边缘，空间像幕布一样被猛地撕开。一艘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母舰，缓缓驶出跃迁断层。它通体漆黑，舰首如同某种掠食生物的骷髅头骨，两侧延伸出如同嶙峋骨刺般的巨大结构。 正是“破壁人”的座舰。 而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它舰体中央，那个被无数粗大的、闪烁着不祥红光的能量锁链层层缠绕和束缚的——核心。 那不是常规的能量炉，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推进系统。 那是一颗恒星。 一颗正处于活力充沛的幼年期的、散发着炽烈蓝白色光芒的恒星。 它被强行从原本的星系中虏获，囚禁在这艘母舰之中。那些能量锁链如同吸血的水蛭，死死地钉在它的光球层上，肉眼可见地抽取着它磅礴的能量和……生命。幼年恒星的光芒在锁链的束缚下显得痛苦而扭曲，不时爆发出绝望般的猛烈耀斑，却无法挣脱分毫。 他们不仅在加速衰老恒星的死亡，他们更在……活体燃烧一颗年轻的太阳！将它亿万年的潜在未来，压缩成驱动这艘毁灭母舰的疯狂燃料！ “看到了吗林源！”“破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展示战利品般的骄傲，“这才是力量！驾驭毁灭，囚禁生命！这才是面对这个残酷宇宙，唯一正确的姿态！” “归途3号”的舰桥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亵渎宇宙法则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林源死死盯着那颗被囚禁、被燃烧的幼年恒星，仿佛能听到它在能量锁链下发出的无声哀嚎。他左手的印记灼热得像是要融化，一股混合着滔天怒意和冰冷绝望的情绪，在他胸中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