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功参造化”，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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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绣坊门庭若市，“功参造化”的鎏金匾额高悬于上，在秋日阳光下闪烁着不容置疑的荣光。太后的青睐与“皇家指定”的身份，如同最坚实的护身符，也如同最耀眼的聚光灯，将这座曾经不起眼的绣坊与它的年轻主人苏清辞，牢牢钉在了京城权势视野的最中心。 送往迎来的皆是体面人物，谈笑间皆是溢美之词。苏清辞周旋其间，从容得体，眉宇间却不见半分骄矜，唯有愈发沉淀的冷静与审慎。她深知，这泼天的富贵与荣耀之下，暗流只会更加汹涌。她严格约束绣坊上下，质量绝不放松，言行更需谨慎，尤其是对宫廷订单，几乎到了苛求完美的地步。 然而，她再如何谨慎，也未能避开那自九重宫阙深处投来的、冰冷而审视的目光。 二皇子府，书房。 沉水香的气息幽淡，却压不住空气中无形的凝滞与计算。二皇子萧景渊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榻上，指尖一枚温润的白玉扳指缓缓转动，听着心腹幕僚李甫的低声禀报。 “……情况便是如此，殿下。”李甫躬身，声音压得极低，“清辞绣坊风光无两，如今已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所在。那苏清辞更是深得太后娘娘欢心，陛下那边，似乎也对其印象极佳。” 萧景渊神色淡漠，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哦一个绣娘，竟能走到这一步，倒是有几分本事。看来皇叔倒是寻了个好帮手，不仅手艺巧，心思看来也不简单。”他语气平淡，却刻意在“皇叔”和“帮手”上落了微不可察的重音。 李甫会意，立刻接口：“殿下明鉴，靖安王对此女的确非同寻常。我们的人虽未能近身，但多方查探，发现其麾下影卫统领墨离，近月来频繁夜访绣坊，行动极为隐秘。且柳家数次出手，皆功败垂成，背后若无人强力护持，绝无可能。” “柳万山那个老废物，”萧景渊轻嗤一声，眼中掠过一丝不屑，“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他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这苏清辞，除了绣艺，可还有其他特别之处譬如……出身本王朝闻，她似乎是忠勇侯府的庶女” 李甫精神一振，知道重点来了，忙道：“殿下记得不错。其生母乃是忠勇侯早年纳的一房妾室，也姓苏，据说也曾是江南一带小有名气的绣娘，不过红颜薄命，很早就病逝了。” “也姓苏……江南绣娘……”萧景渊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转动扳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深处有一丝极细微的波澜闪过，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仿佛从未出现过。他抬眸，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李甫身上，“倒是母女相传，一门巧手。就这些” 李甫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道：“属下……属下还查到一些陈年旧事。当年那位苏姨娘病逝前，似乎与江南娘家过往甚密，而那时，正值江南……正值那边事务最为紧要的关口……”他不敢直言“金矿”二字，但相信殿下必然明白。 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冰冷！ 萧景渊脸上的慵懒神色瞬间褪去，坐直了身体，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李甫：“说清楚！什么事务过往多密” 李甫头皮发麻，连忙跪下：“属下失言！只是……只是根据一些零碎线索推测，并无实据！只是想到那苏姨娘去世不久，其江南娘家便迅速败落，举家迁离，不知所踪……而如今，其女苏清辞又异军突起，且与殿下的……对头过往甚密……属下只是觉得，未免太过巧合……” “巧合”萧景渊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李甫。窗外秋色正浓，却丝毫无法映入他阴鸷的眼底。 原来是她！竟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许多被尘封的记忆碎片骤然涌上心头。当年江南巨利，牵扯甚广，忠勇侯府那位看似柔弱的苏姨娘，其娘家似乎隐约知晓些内情，甚至可能经手过一些不便明言的账目……为了永绝后患，他默许了某些“清理”动作。本以为早已扫清一切首尾，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的血脉竟然还活着，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她知不知道她母亲是怎么死的知不知道那些旧事她接近萧惊寒，是巧合，还是刻意萧惊寒如此护着她，是真的看重其才华，还是……已然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 那半张至关重要的、记载着真正矿脉分布与历年隐秘账目去向的“金矿图纸”，当年遍寻不得，会不会……就在那个女人留下的遗物里，最终落在了这个苏清辞手中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了萧景渊的心脏！ 若真如此……那这个女人，就是一把悬在他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利剑！而萧惊寒，显然已经握住了剑柄！ 绝不能容忍！无论她手中是否真的握有证据，无论她是否知情，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能留下丝毫隐患！ 萧景渊猛地转身，脸上已恢复平静，但眼底的杀意却浓烈得令人窒息。 “李甫。” “属下在！”李甫连忙应道。 “立刻去做几件事。”萧景渊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第一，让我们的人，想办法潜入忠勇侯府，彻底清查那位已故苏姨娘的所有遗物，一片纸、一根线都不能放过！重点查找与当年有关的一切！找到后，立刻销毁，做得干净点。” “第二，”他走到书案前，提笔飞快写下一张便笺，盖上一枚私印，“把这个交给柳万山。告诉他，本王对他的耐心是有限的。上次的失败，本王可以不计较，但他若还想在江南立足，就知道该怎么做。让他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代价，要在商业上彻底碾死清辞绣坊，让那个女人一无所有！记住，是‘商业上’。” 他刻意强调“商业上”，李甫立刻明白，殿下这是要明面上借柳家的手进行商业绞杀，即便将来出事，也能撇清关系。 “第三，”萧景渊又写下一张纸条，密封好，递给李甫，“这份手令，亲自交到京兆尹杜大人手中，他知道该怎么做。必要时……可以行非常之法，但要看起来像是‘意外’。” 李甫双手微颤地接过两份密令，只觉得重逾千斤。他知道，这轻飘飘的纸张背后，即将掀起的是腥风血雨。二皇子这是要三管齐下，既要抹去过去可能存在的证据，又要在明面上摧毁苏清辞的事业，更在暗处布下了杀招！ “属下……遵命！”李甫压下心中的寒意，躬身领命。 “去吧。”萧景渊挥挥手，语气淡漠，“做得干净利落些。本王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个绣坊和那个女人的‘好消息’。” “是！”李甫不敢多言，迅速退出了书房，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廊庑之中。 书房内重归寂静。 萧景渊独自立于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皇叔，你想用这把刀”他低声自语，仿佛毒蛇吐信，“那本王就在你出刀之前，先把她连同你伸过来的手，一起砸个粉碎！” 秋风卷入庭中，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落入角落的阴影里，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凛冬与杀机。 而此刻的清辞绣坊，苏清辞正仔细检查着一批新到的苏杭软缎，阳光透过窗棂，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她隐约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仿佛被暗处的毒蛇盯上，却不知那致命的獠牙，已然悄无声息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