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光绣线，赶制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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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辞带着从江南取得的铁证风尘仆仆回到清辞绣坊，尚未来得及喘息，更未来得及筹划如何对柳家发动致命一击，一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噩耗，便经由靖安王府秘密渠道，狠狠砸在了她的心头。 “王爷北境巡查，于黑石峡遭遇大队伪装胡骑伏击，身陷重围，力战后退入漠河支流，目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边境通讯亦被刻意切断，消息迟滞……”前来报信的墨离，声音依旧保持着暗卫特有的冷静，但那紧握的双拳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赤红，却泄露了其内心的惊涛骇浪与焦灼。 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几个字像是最冰冷的箭矢，瞬间刺穿了苏清辞的胸膛，让她呼吸猛地一窒，眼前甚至出现了刹那的昏黑。她扶住桌角，才勉强稳住身形。 那个男人……那个深沉如海、强大莫测、屡次在她危难之际出手相助的男人……竟然会遇伏失踪! 震惊与恐慌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但仅仅是一瞬，她便强行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酸涩与颤抖死死压了下去。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萧惊寒生死未卜，边境局势危殆，每一刻延误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清醒，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消息确切吗可知敌人来历王爷最后失踪的具体方位在哪里” 墨离迅速报出一个大致的地理坐标和河流名称，又道：“伏击者伪装成胡人，但战术装备绝非寻常马匪，更像是……精锐死士。王爷突围前已中毒箭，恐体力不支……” 中毒！体力不支！在冰冷湍急的河流中！ 每一个词都让苏清辞的心更沉一分。但她知道，此刻绝望毫无用处。 “王府作何应对可能派出援军搜索”她急声问。 “王府精锐已秘密出动，但边境线漫长，敌军必有后手阻拦，搜索难度极大。且……王爷失踪之事需绝对保密，否则朝野震动，边境恐生大变！”墨离语气沉重。大规模调兵必然打草惊蛇，小股搜索又如同大海捞针。 必须在敌人之前找到他！还必须隐蔽地进行！ 一个大胆的、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入苏清辞的脑海！ “信号……我们需要一种只有自己人能看懂，敌人却难以察觉的信号！”她语速极快，眼神亮得惊人，“墨离，你立刻去查清漠河支流两岸夜间风向规律，以及王爷可能漂流或被冲上岸的大致区域范围！” 墨离虽不明所以，但基于对苏清辞的信任，立刻领命而去。 苏清辞则猛地转身，冲向绣坊库房最深处的材料柜。她记得很清楚，之前为了研发新品，曾通过西域商队购入过一种极其特殊的矿石粉末，这种粉末在经过白日光照后，能在夜间散发出幽幽的、可持续数个时辰的冷光，原本她想用于制作夜光刺绣画。 她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一小罐被妥善保存的、毫不起眼的灰色粉末。她又翻出韧性最好、质地最轻薄的白色素纱，以及最坚韧的绣线。 “周姨！芸娘！春桃！把所有灯都点起来！快！”她抱着材料冲出库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苏清辞如此神色，周娘子三人心知必有天大要紧事，立刻行动起来，顷刻间将工坊照得亮如白昼。 “春桃，你带人以最快速度，将这批素纱裁成三尺见方的旗面，越多越好！” “芸娘，你立刻将这些矿石粉末用特制胶液调和，要浓稠适中，能附着于绣线之上！” “周姨，您经验最老道，负责用最结实的针法，将这些纱片边缘锁边，穿上加固的绳带！” 苏清辞飞快地下达指令，同时自己亲自拿起针线，蘸取芸娘调好的夜光浆料，在一块裁好的纱片上飞快绣制起来。 她绣的不是花鸟虫鱼，而是一组极其简洁、却蕴含着特定信息的几何符号与箭头指向！这是她根据萧惊寒曾经提过的军中简易信号改良而来，只有靖安王麾下的核心将领才能完全解读！ “东家……这是”周娘子看着那古怪的图案，忍不住问道。 “是希望。”苏清辞头也不抬，手下针走如飞，声音沙哑却坚定，“是能让迷途的人找到归途的灯！” 工坊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投入了这场与时间赛跑的疯狂赶制中。没有人多问一句，只有剪刀的咔嚓声、针线穿过布料的沙沙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苏清辞的眼眶熬得通红，手指被针扎破了数次也浑然不觉，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指尖的绣线上。她必须快，更快！萧惊寒在冰冷的河水里多待一刻，生还的希望便渺茫一分！ 她想象着他中毒后体力不支，被河水冲散，孤立无援地隐藏在某个河岸草丛或石缝中，等待着渺茫的生机。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为他点亮一盏只有他能看见的灯！ 一块，两块，十块，五十块……夜光信号旗在她和绣娘们手中飞速成型。 天色渐亮，又再次暗下。整整一天一夜，工坊内的灯火未曾熄灭片刻。 当墨离带着勘测好的风向和区域图匆匆返回时，看到的是堆满角落的、数以百计的素纱旗子，以及累得几乎直不起腰、却眼神灼灼的苏清辞。 “漠河支流向东南，夜间多刮西风。这是最可能的区域。”墨离将地图铺开。 苏清辞立刻根据地图和风向，在最后一批旗子上绣上最终的方位指示符号。 “将这些旗子，立刻秘密送往边境！交给王府的人！”她将最后一面旗子绣完，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告诉他们，入夜后，将这些旗子尽可能多地悬挂在河道西岸的树梢、高地！尤其是这些标注的区域！” 她指着地图上几个关键点：“王爷若在附近，看到这些夜光信号，便能知道援军方位，或能发出回应！即便他看不到，搜索队也能以此划定重点区域，提高效率！” 墨离看着那些在昏暗工坊中已经开始散发出幽幽微光的奇异旗子，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他瞬间明白了苏清辞的意图！ 这并非直接救援，却是一种极其聪明且隐蔽的指引方式！利用夜光信号，避免了白日大规模搜索的打草惊蛇，又能精准传递信息！ “苏姑娘大才！王爷……有救了！”墨离这位冷面暗卫，此刻声音竟带上了一丝激动的颤抖。他不再有丝毫耽搁，立刻将那些轻便却至关重要的夜光信号旗仔细打包，唤来绝对可靠的心腹，下令以最快速度，八百里加急送往北境！ 送走信使，苏清辞脱力般地跌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再次降临的夜幕，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跳却剧烈如鼓。 信号旗已送出，但能否及时赶到萧惊寒能否看到他是否……还……活着 今夜，北境的风格外寒冷。但或许，在某段黑暗的河岸线上，将会亮起一片指引归途的、幽幽的星光。 她所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现在，唯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