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摄政王的消息确实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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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其琛走了进来。 他已换下了白日里那身庄重的亲王蟒袍，只着一身玄色暗纹的常服，腰间玉带松散地系着，领口微敞，露出一点冷硬的锁骨线条。白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几缕墨发垂落在额前，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添了几分野性的不羁和……危险的颓靡。他手中并未执杯，但那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昭示着他方才必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宴饮。然而，他的步伐却异常稳健，眼神也丝毫不见醉意，反而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清醒锐利，如同盯紧了猎物的鹰隼。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踏入房门的瞬间，就精准地锁定了端坐在喜床上的安湄。目光沉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心悸的嘲弄。 他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安湄的心上，将最后一丝与外界的联系彻底斩断。 新房内的空气彻底凝滞。喜烛的火焰似乎都畏惧地跳动了一下。 陆其琛没有立刻走近。他站在门边，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外透进来的所有微光，在摇曳的烛影下，投下巨大而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安湄完全笼罩其中。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沉默地审视着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寸寸地刮过她覆着浓妆的脸、她僵直的脖颈、她包裹在华丽嫁衣下的单薄身躯。 那目光，比城门口时更加直接，更加肆无忌惮，带着一种洞悉和穿透一切的力量。 安湄感到自己的呼吸微微凝滞，后背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那道冰冷锐利的视线。脸上依旧是那种被脂粉固定住的、近乎完美的平静。只有袖中紧握着令牌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不断收紧的绞索。 终于，陆其琛动了。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喜床走来。玄色的靴底踏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尖上。浓重的酒气随着他的靠近愈发强烈。 他在距离喜床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安湄眼前的光源，将她彻底笼罩在他带来的那片冰冷的阴影里。 “渊国长平王之女，安湄。”他开口，声音比白日里更加低沉沙哑，带着酒后的微醺，却也更添几分令人胆寒的磁性。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阴郁得过分的脸凑近了些许，深不见底的黑眸攫住她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清晰地吐出她的背景信息，“年十七，生于渊国景和九年，生母早逝……由你那碌碌无为的父王和那位在渊国朝堂如同摆设的状元哥哥……养大。”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向安湄身后那个看似尊贵、实则风雨飘摇的家族软肋。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对新婚妻子的温情，只有冰冷的、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安湄的心，在听到他提及父王“碌碌无为”、哥哥“如同摆设”时，猛地一沉，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攫住了她。但脸上厚厚的脂粉成了最好的面具，她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冰冷的嘲弄，如同看着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殿下查得……”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是少女的清冷，却刻意放得又轻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烛光恰好落在她的眼眸深处，映照出一簇异常明亮、近乎灼人的光芒，那光芒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向陆其琛的眼底，“……确实仔细。” 她的话音刚落，陆其琛的眸光骤然一厉！如同寒潭瞬间冻结，迸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显然没料到这个被当作礼物送来、看似温顺无害的少女，竟敢用这种近乎挑衅的眼神和语气回应他！ 就在陆其琛眼神骤变、周身气压降至冰点的瞬间，安湄的下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裹挟着令人窒息的锋芒，在寂静的新房里炸响： “只是不知……”她语速依旧不疾不徐，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天真的疑惑，那双映着烛光的眼睛却锐利得惊人，牢牢锁着陆其琛骤然收缩的瞳孔，“殿下查得如此仔细，可曾查到——您书房西侧墙，第三排书格最上方、那个暗嵌的紫檀木匣里……” 她故意停顿了一息，满意地捕捉到陆其琛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惊疑与震怒。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却带着致命挑衅意味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清晰如冰珠坠地： “……那封您昨夜才收到的、关于北境三镇军粮亏空实情的密信，此刻……” 她抬起一只纤细的手，广袖如云般滑落，露出一截皓腕。指尖，正轻轻地点在自己另一只手的宽大袖袋上，动作优雅又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 “……正在妾身的袖中” 轰——！ 陆其琛脸上那层冰冷的、掌控一切的面具，在安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彻底碎裂！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先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滔天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狂怒所取代！他周身瞬间迸发出骇人的戾气，那浓烈的酒气仿佛都化作了实质的杀气，将整个新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