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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玄屈指一点，一道琉璃清光包裹住卞庄魂灵，轻声道：“随我来吧。”魂灵似有感应，温顺地随他升空，穿过云层，直抵北极紫微宫天蓬神殿。 神殿内，星辰之力缭绕，泰玄将卞庄魂灵置于殿中央，再次打出琉璃清光。清光如甘霖洒落，洗涤着魂灵中的凡尘浊气与杀伐戾气。“真君，还不归来” 话音未落，神殿外群星骤亮，无尽星辰之力如洪流般涌入魂灵体内。魂灵剧烈震颤，光芒暴涨，渐渐凝聚成神体——三头六臂，黑衣玄冠，六只手中分别执着斧、索、弓箭、剑、戟六物，神威凛凛，正是昔年为护幽冥而陨落的天蓬元帅真君！ “多谢都帅接引。”天蓬真君睁开双眼，声音洪亮如钟，对着泰玄拱手行礼。 “真君归位，北极驱邪院幸甚。”泰玄含笑回礼。 天蓬真君归来的消息传遍天庭，最激动的莫过于北极驱邪院的神将。当年天蓬统帅他们镇守大铁围山，同生共死，情谊深厚，如今见主帅归位，纷纷前来道贺，驱邪院内外一片欢腾。 唯有一人略显尴尬——天河水军统帅朱罡烈。当年天蓬元帅转劫，玉帝才封他为“天蓬元帅”，统领天河水军。 如今正主归来，虽同称“天蓬”，地位却天差地别：卞庄是北极四圣之首，执掌驱邪院，相当于三军大元帅级别；朱罡烈不过是天河水军统领，顶多算个普通将领。 泰玄早虑及此事，特意在公开场合称卞庄为“天蓬真君”，以示区分。朱罡烈本就豁达，见泰玄如此安排，顿时松了口气，天蓬真君是爽快人，哈哈一笑，此事便圆满解决。 旁人不知，泰玄心中却暗忖：朱罡烈离那“二师兄”的机缘，怕是不远了。 安置好天蓬真君，泰玄踏着祥云，来到久违的崇吾山观复宫。山中灵泉依旧，松涛阵阵，只是放眼望去，西方数万里之外，隐约有一座仙山矗立，祥云缭绕，道韵隐现。 “这是何时多了座仙山”泰玄心中好奇，清微天目凝神望去，只见那山形如灵台，山顶有洞，洞门上书“斜月三星洞”，山名“灵台方寸山”。更让他惊讶的是，洞中隐隐传来的道韵，与自己身兼佛道的气息隐隐相合。 细思之下，泰玄忽然恍然。这灵台方寸山的主人，菩提祖师，是位“熟人”——正是当年老子与释迦牟尼在西牛贺洲论道时所在的那棵毕波罗树，也就是菩提树。 此树自上古便存在，太清道祖点化如来佛祖时，便立于菩提树下；后来老子与如来论道，亦以它为见证，汲取了三教精髓，修成大道，化作人形，自号“菩提祖师”。 “难怪菩提祖师三教皆通，却又深藏不露。”泰玄莞尔，这棵树天生清净，最厌俗务，自然不愿显露身份，更不许弟子提及自己，免得招来麻烦。 在观复宫休息两日，泰玄备上七宝琉璃神果，驾云前往灵台方寸山拜访。山门前，一位青衣童子早已等候，稽首道：“家师知真君前来，特命弟子相迎。” 随童子步入斜月三星洞，洞内清幽雅致，石桌石凳俱全，一位道人端坐于蒲团之上，鹤发童颜，目光如深潭，正是菩提祖师。 “泰玄道友，久违了。”菩提祖师含笑起身，声音温润。 “菩提道友客气。”泰玄拱手还礼，将七宝琉璃神果奉上，“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二人分宾主落座，从道家“无为”谈到佛家“空性”，从儒家“中庸”论到兵家“奇正”，句句投机。 泰玄身兼三教之长，菩提祖师汲取三教精髓，论起道来如行云流水，时而引《道德经》言“道法自然”，时而借《金刚经》说“应无所住”，时而以《孙子兵法》谈“兵者诡道”。 洞中岁月悠悠，泰玄一待便是半年。每日论道之余，或观演先天八卦，或悟草木枯荣，道行日益精进。 半年后，泰玄起身告辞：“道友，叨扰已久，该回观复宫了。” 菩提祖师颔首：“道友既归，便不强留。如有闲暇，可随时来游玩。” 泰玄随童子出洞，驾云返回崇吾山。 黄河之水，自昆仑而来，九曲蜿蜒，奔腾万里，滋养华夏，亦潜藏凶威。这水脉之主，号河伯，名冯夷。 此神来历不凡，乃上古之战余烬中得黄河部分权柄而成，身兼先天神圣与后天神灵之性。天庭敕封其为黄河水神，统辖流域水务，虽属天庭臣子，天条对其约束却较寻常后天神灵为宽。 早年的冯夷，倒也算得上深明大义。彼时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冯夷感其精诚，亲献河图，助大禹勘定水脉，疏通河道。那段时日，黄河安澜，少有泛滥，冯夷亦因此得洛神宓妃欢心。 宓妃乃洛水之神，风华绝代，性情温婉，二人情投意合，结为连理，一时传为神界佳话。 然则，自帝禹治水功成，受封六天洞渊帝君，入主雷部洞渊玉府后，冯夷的心境悄然变了。 那日，天庭传下法旨，帝禹金身升仙，霞光遍照黄河，万民称颂。冯夷立于河伯府中，望着那漫天霞光，眼中妒火渐燃。“论治水之功，我护持黄河万年，献河图，护河道，哪点逊于他” 这念头一旦生根，便如黄河淤泥般疯长。他自觉帝禹夺走了本应属于他的荣耀与权柄，那六天洞渊帝君之位，俨然成了他心中的禁脔。 心念失衡，行事便失了分寸。 起初，他只是懈怠职守，黄河偶有小汛，他亦懒于调度。渐渐地，演变成故意纵容。汛期来时，他闭目塞听，任河水漫溢，淹没良田，冲毁村落。沿岸百姓流离失所，哀嚎遍野，他却在河伯府中置酒高会，视若无睹。 宓妃见他如此，痛心疾首，屡屡劝谏：“夫君乃黄河之主，当以苍生为念，岂能因一己私怨，置万民于水火” 冯夷却置若罔闻，反怪宓妃多事：“妇人之见！天庭薄我，我便让人间知我厉害，让玉帝看看，离了我黄河水神，这天下会乱成何等模样！” 他愈发猖狂，想出以水灾威逼沿岸百姓之举。每岁汛期前，便遣水妖传话：“河伯欲纳新妇，需献绝色女子百名，牛羊千头，美酒百坛，否则大水淹城！” 起初，百姓尚有疑虑，不肯屈服。冯夷便真的引洪水淹没了三座小城，尸横遍野。恐惧之下，百姓只得忍辱负重，搜刮民女财物，供奉于河岸祭坛。 冯夷得偿所愿，更是变本加厉。从百名女子增至三百，牛羊美酒亦是翻倍，稍有不满，便兴风作浪。黄河两岸，家家户户提心吊胆，多少良家女子被强行掳走，落入河伯府中，受尽屈辱。民怨如黄河怒涛，直冲九霄。 宓妃见冯夷彻底沉沦，心如死灰，留下一封书简，言明恩断义绝，径自返回洛水，从此再未踏足黄河半步。 冯夷见宓妃离去，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没了最后一丝顾忌，愈发肆无忌惮。 这般恶行，终究瞒不过天庭。 司危府中，二郎显圣真君杨戬虽鲜少理事，但关乎人间疾苦的奏报，终究会层层递至。他见黄河沿岸百姓怨声载道的奏报堆积如山，眉头微蹙，当即命司危府判官协同太玄都省文林院灵官，下凡查探。 灵官们化作凡人，遍历黄河两岸，所见所闻，触目惊心。被洪水吞噬的村庄残骸犹在，失去女儿的父母哭声嘶哑，祭坛上残留的香烛与未烧尽的女子衣物，诉说着无尽悲凉。 查探明白，灵官们不敢耽搁，即刻返回天庭，将详实奏报呈于司危府，转递凌霄宝殿。 玉帝览罢奏报，龙颜大怒，将玉案拍得粉碎：“放肆！神位乃辅助天道运转而设，岂容此獠视作私产，为一己私欲残害苍生！” 当即传下法旨，命水府仙官即刻前往黄河，召冯夷至水部述职，核验过错，依法治罪。 水府仙官领旨，不敢怠慢，化作一道水光，直奔黄河河伯府。 府中，冯夷正醉意朦胧，听闻天庭传召，冷笑一声：“玉帝老儿想拿我问罪他也配！” 水府仙官正色道：“河伯，此乃天旨，岂容你放肆！速速随我回天庭面圣！” “面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冯夷眼中凶光毕露，挥手便是一道浊浪，将水府仙官卷住。仙官猝不及防，被浊浪中的阴煞之气侵蚀，惨叫一声，身形溃散。 杀了传旨仙官，冯夷自知已无退路，索性破罐子破摔。他召集黄河所有水妖、河伯府万年积累的水族兵马，共计十万之众，依托黄河九曲天险，布下“九曲连环阵”。此阵以黄河九道弯为阵眼，引河水之力，化出万千水怪虚影，更能颠倒河道，混淆方位，端的是厉害无比。 消息传回天庭，玉帝震怒更甚：“反了！反了！冯夷敢抗旨杀官！” 当即下令：“托塔天王李靖为主帅，天蓬元帅朱罡烈、中坛元帅哪吒为副帅，率四大天王、巨灵神，统五万天兵天将、五万天河水军，即刻征讨黄河，捉拿冯夷！” 李靖领命，点齐兵马，浩浩荡荡开赴黄河。 黄河之上，李天王立于帅帐之前，手持玲珑宝塔，塔光熠熠，映照河面。朱罡烈天蓬元帅手持上宝沁金耙，立于左首；哪吒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立于右首；四大天王各执法宝，分列两侧；巨灵神手握宣花斧，气势汹汹。十万大军，甲胄鲜明，旌旗蔽日，威压赫赫。 “冯夷逆天乱政，残害生灵，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捉拿此獠！”李靖声如洪钟，下令道，“天河水军为先锋，冲破河道，直捣河伯府！” 天河水军将领领命，驾控水雷舟，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黄河。 然而，船至河心，异变陡生。原本平缓的河面突然掀起万丈巨浪，浪涛中浮现出无数狰狞水怪虚影，张开巨口，扑向水雷舟。同时，河道九曲连环，在阵法之力下不断变换，水雷舟仿佛驶入迷宫，东冲西撞，难以直行。 “不好，是阵法！”天河水军将领大惊，连忙下令释放水雷。 轰隆巨响中，水雷炸开，虽击碎不少水怪虚影，却未能撼动阵法根基。冯夷的声音自河水深处传来，带着嘲讽：“李靖，就凭这点能耐，也敢来讨我今日便让你们尝尝黄河之威！” 话音落，河面浮现出无数冰锥，如密林般刺向水雷舟，不少舟船被冰锥洞穿，沉入水底。 “岂有此理！”哪吒怒喝一声，脚踏风火轮冲出，火尖枪舞动，枪尖烈焰熊熊，将冰锥尽数融化。混天绫抛出，如红龙般缠住几道巨浪，猛地一拽，巨浪倒卷而回。 朱罡烈亦挥动上宝沁金耙，耙齿舞动，将袭来的水怪虚影打得粉碎。“冯夷匹夫，有胆出来一战！” 冯夷却不现身，只是操控阵法，引黄河之水，化作无数水箭、水龙，源源不断地攻向天庭大军。四大天王祭出法宝抵挡：持国天王琵琶奏响，音波震散水箭；增长天王宝剑挥舞，斩断水龙；广目天王赤龙缠绕，搅乱水流；多闻天王宝伞撑开，护住中军。 巨灵神更是神力大发，宣花斧劈出，将一段河道暂时劈断，露出河底淤泥。 但冯夷的阵法依托整条黄河，水势无穷无尽。天庭大军虽勇，却如逆水行舟，寸步难行。激战半日，天河水军损失惨重，水雷舟亦被毁去三成。天兵天将虽伤亡较少，却也被阵法困住，难以寸进。 李靖见状，知道硬攻不可取，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他当机立断：“撤退！” 天庭大军缓缓后撤，退出黄河范围。李靖命人祭出天罗地网，将整个黄河流域暂时封锁，防止冯夷率军冲出为祸更广。 “冯夷阵法厉害，我等一时难以攻破，需请天庭再派援兵。”李靖对朱罡烈、哪吒等人道，“速派信使，前往天庭求援！” 信使领命，化作一道金光，直冲云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