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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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峰丙字区，那片如同巨大坟包般的泥胚房舍依旧死气沉沉。 当李青玄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时，一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和劣质灯油气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十几个杂役弟子或躺或坐，看到浑身泥污、衣衫破烂、左臂明显不自然下垂的李青玄进来，目光各异。 有漠然，有麻木，也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咱们的‘天才’吗昨晚钻哪个耗子洞去了弄成这副鬼样子”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赵虎的一个跟班，那个矮胖子。 李青玄脚步一顿，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自己那个靠近冰冷墙壁的角落。他现在没心思也没力气和这些人纠缠。 “虎哥问你话呢！聋了”瘦高个见李青玄无视他们，感觉受到了挑衅，站起身，挡在了李青玄面前，脸上带着戏谑和威胁。 李青玄抬起头，布满血丝但异常平静的眼睛看向瘦高个。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畏缩和隐忍，反而有一种经历过生死后的淡漠，以及炼气二层修为带来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底气。 瘦高个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突，准备好的辱骂竟卡在了喉咙里。 “让开。”李青玄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瘦高个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李青玄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回到自己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闭上眼，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瘦高个愣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感觉丢了面子，却又被李青玄刚才那眼神和气势慑住，不敢立刻发作。他悻悻地瞪了李青玄一眼，低声骂了句：“装什么蒜！看你能装到几时！”然后灰溜溜地坐回了赵虎身边。 赵虎眯着眼，打量着角落里闭目养神的李青玄，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这小子……似乎有点不一样了气息……好像强了一点点错觉吗还有那眼神……赵虎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李青玄根本没在意赵虎等人的反应。他闭着眼，心神却高度集中。他尝试着，不依靠“月魄”玉佩，仅仅依靠自己炼气二层的微末修为，去主动运转昨夜烙印在脑海中的那套玄奥功法。 功法无名，行气路线却艰深繁复。他小心翼翼地调动丹田内那微弱的气流，按照记忆中那玄奥的轨迹，开始在体内极其缓慢地流转。 刚一运转，李青玄就倒吸一口凉气！ 难！太难了！ 这功法对灵气的精微操控要求简直苛刻到了极点！每一步运转，都需要极其精准地控制灵气的流向、速度、甚至旋转的细微角度！他那点微薄的灵力和粗浅的控制力，如同一个三岁孩童试图挥舞千斤巨锤，不仅笨拙无比，而且稍有不慎，那微弱的气流就会偏离轨迹，在脆弱的经脉里乱窜，带来阵阵针刺般的痛楚！ 仅仅运转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周天，李青玄就感觉心神消耗巨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丹田内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 效果……微乎其微。吸收外界灵气的速度，甚至还不如他之前修炼《引气诀》快！ 巨大的落差感袭来。昨夜有“月魄”提供海量精纯灵气，有无名玉简引导功法自行运转，势如破竹。现在全靠自己，却如同龟爬泥潭，寸步难行！ “果然……还是需要‘月魄’……”李青玄心中苦笑。没有玉佩转化的精纯月华灵气，这功法对他而言，如同无米之炊，再精妙的炊具也做不出饭来。他资质太差，自身吸纳炼化灵气的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他缓缓睁开眼，疲惫中带着一丝无奈。变强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他摸了摸怀中那冰冷的玉佩，感受着它的存在。希望，就在这月华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李青玄过得异常低调。他借口摔伤手臂，向兽苑那张管事告了几天假——代价是接下来一个月的份例灵石被扣掉一半。张管事虽然刻薄，但看到李青玄左臂确实扭曲无力，倒也没过多刁难，只是骂骂咧咧地应允了。 李青玄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海中一遍遍反复模拟、推演那套无名功法的运行轨迹，锻炼自己对灵气的微末感知和控制力。同时，他也利用炼气二层的修为，缓慢地滋养着断臂，促进骨骼愈合。虽然速度极慢，但总比凡人恢复快上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赵虎等人。赵虎似乎也暂时没兴趣找他麻烦，或许是觉得欺负一个断了手的“废物”没什么意思。 夜幕降临，当其他杂役弟子累得如同死狗般倒头就睡时，李青玄却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闪烁着期待和紧张的光芒。 他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拥挤恶臭的泥胚房，再次潜入了后山。这一次，他不敢再去断崖边，那里给他留下的阴影太重。他在后山深处找到了一处更为隐蔽、三面环有巨大岩石、如同天然石龛般的地方。这里背风，头顶开阔，能清晰看到夜空。 夜凉如水，月华如练。 李青玄盘膝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贴身珍藏的“月魄”玉佩，将其置于双掌掌心，置于月光之下。 嗡…… 熟悉的轻微震颤再次从掌心传来。深邃的墨黑玉佩边缘，那丝幽蓝光晕悄然浮现，随即，玉佩如同被唤醒的活物，幽蓝光芒由内而外亮起，如同呼吸般明灭流转！周围的月光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丝丝缕缕汇聚而来，融入玉佩之中。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光点也再次受到召唤，蜂拥而至！ 那股精纯、清凉、磅礴的能量，再次透过掌心，丝丝缕缕地涌入李青玄体内！ 这一次，李青玄早有准备！他立刻收敛全部心神，主动引导这股能量，按照那烙印在脑海深处的无名功法路线，开始运转！ 有了昨夜的经验，加上白天在脑海中无数次的模拟推演，这一次的引导虽然依旧艰难晦涩，却比昨夜被动承受时好了太多！ 精纯的月华灵气在玄奥功法的引导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虽然依旧奔腾不息，却沿着既定的河道前行。一部分被高效炼化，融入丹田气海，稳固并一丝丝地提升着炼气二层的修为；另一部分则继续滋养修复着他受伤的左臂骨骼和经脉，愈合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 李青玄沉浸在修炼之中，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寒冷，忘却了所有的屈辱和不甘。只有体内奔腾的力量感，和那缓慢却坚定地向着更高境界攀登的感觉，让他沉醉。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玉佩吸收转化的月华灵气达到了一个峰值，随后如同潮汐般缓缓退去，表面的幽蓝光芒渐渐内敛。 李青玄缓缓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淡淡白气的浊气。眸子里精光湛然，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精力充沛的清明。 他活动了一下左臂。虽然依旧不能用力，但那种断裂的错位感和剧痛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下愈合时的酸胀感！一夜之功，竟比得上寻常人数月恢复！炼气二层的修为也彻底稳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二层中期的门槛！ “好霸道的功法！好神奇的月魄！”李青玄心中震撼。这效果，远超他的预期！他小心翼翼地将光泽内敛、恢复墨黑的“月魄”玉佩贴身收好，如同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悄然滋生。炼气二层，在外门弟子中依旧垫底，但在杂役峰，已经不算最底层！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月魄”和无名功法！ 他望向杂役峰深处，那里是外门弟子居住的区域，灯火零星，灵气远比杂役峰浓郁。 “门派试炼……”李青玄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入门时听过的规矩。每隔一段时间，凌霄宗外门都会举行一次小比。所有筑基期以下的弟子都可报名参加，杂役弟子若自信实力足够，亦可报名挑战！只要能进入前百名，便有丰厚的丹药、灵石奖励，甚至……有被内外门长老看中、收入门下的机会！ 这是他摆脱杂役身份、获取更多资源的唯一捷径！ 距离比试，还有大约三个月。 李青玄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三个月！依靠“月魄”和无名功法，冲击炼气更高层！然后，在所有人的惊愕和鄙夷中，堂堂正正地踏上擂台！ 他转身，身影没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步伐却比来时更加沉稳有力。 路，就在脚下。希望，就在前方。而这识海中的无名玉简，与怀中的月魄玉佩……它们带来的究竟是通天大道，还是无底深渊李青玄不知道，但他已无路可退，唯有握紧这唯一的希望，在这荆棘遍布的修仙路上，挣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