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谣言如刀 暗室起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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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夙授意释放的流言，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珠，在凉州城内悄然而迅速地炸开。 起初只是漕运衙门附近茶摊酒肆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张老板死的那晚，好像有北边来的生面孔在附近晃悠……” “北边我的天，该不会是那边来的探子吧” “谁知道呢，反正听说不是寻常劫财，搞不好……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被灭口了。” 很快，流言如同长了翅膀，开始变形、发酵，掺杂进更多似是而非的细节： “岂止是北边人我表哥在码头上当差，他说那晚看到有车队鬼鬼祟祟往北边去了，车上盖得严严实实，但压过的车辙印子深得很！” “哎哟，该不会是私运了什么东西出去吧张老板是不是撞破了这个” “难说……如今这世道，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连军械都敢倒腾呢！” “军械”二字一出来，流言的杀伤力顿时呈几何级数增长。结合之前“北边客商”的影子，一个模糊但足够骇人的猜想在无数人心中滋生：凉州城里，有人在与北边的部族做见不得光的交易，甚至可能涉及违禁军械！张记粮商的死，就是因此而被灭口！ 流言传到“隆昌号”总号时，胡万才正在听取王疤子昨晚追丢人、货物差点暴露的禀报，本就心烦意乱。当心腹战战兢兢地将市井流言复述一遍后，胡万才猛地将手中的青瓷茶盏摔得粉碎！ “放屁！哪个杀才在乱嚼舌根！”他额头青筋暴跳，圆胖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惯常的弥勒佛笑容，只剩下狰狞，“查！给老子查清楚，流言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找到散播的人，割了他的舌头！” 但他很快发现，流言如同瘟疫，源头早已不可追溯，它弥漫在空气里，附着在每一个交头接耳的眼神中。更让他心惊的是，以往对他毕恭毕敬的一些底层官吏、码头管事，看他的眼神里，除了畏惧，似乎多了一丝别样的窥探与猜疑。 都督府内，周长史也得到了消息。他比胡万才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流言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北边”、“军械”、“灭口”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指控！尤其在这个敏感时刻，新任巡察使就在城中！ “好一招祸水东引！”周长史脸色铁青，在厅中踱步，“这个林夙，年纪轻轻，手段却如此老辣！他不直接查案，反而散播流言，这是要把水搅浑，让我们自乱阵脚，甚至……逼我们主动跳出来！” 孙参议此刻也坐不住了，匆匆赶来，脸上再无从容：“周大人，流言汹汹，已非寻常市井谣言可比。若任其发展，只怕……都督府和布政使司的清誉都要受损！必须立刻平息！” “平息怎么平息”周长史烦躁道，“难道要我们出面澄清，说绝无此事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他眼神阴鸷，“那晚的交易确实出了岔子，虽然货没丢，但被人撞破是事实！王疤子那个蠢货追丢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已经落到了林夙手里” 一想到可能有活口或证据落在对方手中，两人心头都是一沉。 “为今之计，”孙参议压低声音，“一方面要全力压下流言，至少不能让它再往‘军械’、‘通敌’上靠。另一方面，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失踪的沙州参军顾寒声！此人此时出现在凉州，绝非巧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林夙那边……得再给他加点压力，不能让他腾出手来深挖。” 周长史眼中寒光一闪：“压力好！他不是要查漕运吗凉州卫的军粮仓储，也该到例行核查的时候了。本官倒要看看，这位巡察使大人，敢不敢查，会不会查！” 就在凉州城内暗流因流言而愈加汹涌之时，城东那家不起眼的驿馆柴房里，伪装成驿卒的顾寒声，正就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快速书写。他将昨夜亲眼所见、夺得的证据内容，以及自己的推断，浓缩成最精要的信息。 写完，他将纸条卷成细棍，塞进一根掏空的芦苇杆中。然后，他悄然离开柴房，如同一个真正的疲惫驿卒，晃悠到驿馆后巷，那里有个每日来收泔水的聋哑老翁。 顾寒声似乎不经意地路过，顺手将芦苇杆扔进了老翁泔水桶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夹层里。老翁混浊的眼睛似乎抬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继续佝偻着身子，推着泔水车，吱呀吱呀地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这条与“青鸢”约定好的、最不起眼的紧急传递渠道，被启动了。 顾寒声知道，自己或许已被盯上，他需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凉州之弊，已腐入骨髓，危在旦夕。而他夺得的证据，足以作为切开这腐肉的第一刀。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望向漕运衙门的方向。 林大人，水已浑了。 接下来，您这把刀，该如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