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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五刻刚过,窗台外沿的铜管已被取走,新的竹哨声从街角传来。 两短一长。 是天机卫第七队的回报信号。 萧玄躺在榻上,眼皮未抬,手指在袖中轻轻屈了一下。他知道,西市当铺已有三人出入,其中一人披着蟒纹披风,身形与萧烈身边的大总管极为相似。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如初。没有动,也没有坐起,只是将呼吸拉得更长更浅。胸口起伏微弱,像是随时会断气的人。 他低声唤来婢女。 “去前厅,让太医署的人知道,我昨夜咳血三升,药石无灵。” 婢女点头要走,他又补了一句:“话要说得急,但别让他们进来。” 婢女领命而去。 他知道,真正的医官若入内诊视,必会察觉脉象有异。他现在脉搏紊乱、体温偏低,靠的是内功压制气血运行,模拟寒毒攻心之状。这种伪装,能骗过大多数人,却瞒不过真正精通药理的人。 苏挽月就能看穿。 但他不能让她来。 也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他等的是另一个人。 萧烈。 只要萧烈信了他快死,就会亲自登门。 而一旦踏入王府内院,就再无退路。 他闭上眼,调整气息。舌尖抵住上颚,引导真气在经脉中逆行一周,使面色更加青灰。额头渗出冷汗,却是凉的。他抬手抹了一把,顺势将汗液涂在唇边,做出吐血后的痕迹。 这时,门外脚步轻响。 不是婢女,也不是袁天罡。 是药童的脚步。 他不动声色。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年轻男子探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 “殿下,新熬的驱寒汤。” 萧玄没应声。 药童放下药碗,低头看见床边地上有一小滩暗红,吓得后退半步。 “这……这是……” 他慌忙退出去,嘴里念着“不好了!不好了!” 萧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他知道,这一幕会被传出去。 很快,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三皇子吐血昏迷,撑不过今日午时。 他翻了个身,侧卧向墙。左手悄悄摸出一枚铜钱,在掌心捏碎一角。这是他与袁天罡约定的暗号——猎物已动,准备收网。 铜钱残片被他塞进枕头底下。 他开始回想昨日张远山带来的《北境舆图》。断龙岭的位置、水源走向、敌军行进路线……全都记在心里。他不需要再看图了。 他需要的是时间。 等萧烈来。 等他亲口说出那些话。 等他暴露野心。 他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那是袁天罡安排的人,在二皇子府外散布消息。 “玄甲军今晨调往北苑,王府守备空虚。” “三皇子临终前烧毁一半布防图,火盆里还有残页。” 这些话,一定会传到萧烈耳朵里。 他不怕萧烈聪明。 他怕他不够贪。 贪的人,总会犯错。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前厅传来一阵骚动。 婢女跑进来,脸色发白。 “殿下!二皇子来了!带着护卫,已经进了大门!” 萧玄没有睁眼。 他只是将身体蜷缩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 像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婢女急忙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又用湿帕擦去他嘴角的药渍。 “您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出事啊……”她小声说着,转身跑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 萧玄睁开一只眼,看向屋顶横梁。 那根断裂的蛛丝还在晃。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弹。 一小块碎布飘落,正好盖住桌角的地图标记。 他认得那块布。 是萧烈惯用的衣料。 前些日子,他在宫宴上见过。 他知道,萧烈一定会派人提前来踩点。 甚至可能亲自潜入过。 但他不揭穿。 他要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毫无防备。 他重新闭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痰堵住了气管。 他听见庭院里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靴底踏在青石板上,节奏沉稳,带着压迫感。 是萧烈来了。 他来了。 他没有立刻进屋。 他在等通报。 等礼仪。 等一个“兄长探病”的名分。 萧玄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算。 如果自己真死了,皇位之争少了一个对手。 如果没死,也只剩一口气,掀不起风浪。 他甚至可能已经在想,如何接管玄甲军,如何控制北境防线。 他想得太久。 久到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不是一次探病。 这是一次送上门的审判。 萧玄的手指在被下慢慢握紧。 他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股沉香味飘了进来。 是萧烈常用的熏香。 他没睁眼。 但他知道,萧烈站在门口,正在打量他。 打量一个将死之人。 “三弟。”萧烈开口,声音温和,“我听闻你病重,特来探望。” 没人回应。 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萧烈走近几步,停在床前。 他低头看着萧玄的脸。 青灰、干裂、眼窝深陷。 像一具尸体。 他伸手探了探鼻息。 还有气。 但很弱。 他收回手,环顾四周。 桌上摆着药碗,火盆里有灰烬,墙上挂着一幅残破的北境图,只有一半。 他嘴角微微扬起。 果然是在烧东西。 临死前还想藏秘密 他轻笑一声。 “三弟一向勤勉,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他对着空气说,“若你肯早些听我劝,何至于此”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我知道你在装。” “我也知道你最近在查兵部的事。” “王翦是我安插的人,你查到他,就等于查到我。” “但你不该这么急。” “你若活着,我们还能周旋。” “你若死了……” 他俯下身,靠近萧玄耳边。 “这天下,就是我的了。” 他说完,直起身,对身后护卫道:“去书房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要紧的东西。” 护卫领命,正要离开。 萧玄忽然动了。 他一只手猛地抓住萧烈的衣袖。 力气大得惊人。 萧烈一惊,想挣脱,却发现那只手像铁钳一样。 他低头,看见萧玄睁开了眼。 眼神清明,冰冷,毫无病态。 “二哥。”萧玄开口,声音沙哑却不颤抖,“你说谁死了” 萧烈脸色骤变。 他甩开手,后退一步。 “你……你没中毒” 萧玄没回答。 他只是慢慢坐了起来。 动作缓慢,却稳定。 他掀开被子,露出内衬的黑色劲装。 腰间软甲未解,墨玉螭龙佩静静挂在胸前。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药渍。 “我等你很久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