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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自认为在识人判断上还算有些见地，怎料这个日子，差点把自己给闹了个笑话。 那天，天空澄澈，阳光铺洒在悠然居的小院子里，金光点点，温暖如常。我提前到来，细心地整理桌面，抹去尘埃，随即倒了一壶香气袅袅的茶，静静等待着道长的起身。 他起身后，随意扒了一碗米粉，刚刚吃完，一阵敲门声响起。几位择日师推门而入，衣着素雅，神色匆匆，却又带着几分恭敬。 择日算事虽不算繁琐，我也能应付自如。老师便迈步走出院子，打算外出散散心，留下我一人在屋里守着。 这次来访的人，是一对脸上洋溢喜悦、身穿喜服的新人。我为他们排算八字，挑选吉日，还叮嘱他们婚礼上的注意事项。“愿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我满心祝福，见他们笑得灿烂，便送行离去。 忙完择日，又迎来一对中年夫妇。女子怀抱一名小女孩，男子开口道：“师傅，请帮我女儿起个名字，好不好” 这个事，自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我拿起纸笔，心思沉入笔下：“女孩，叶姓，五行缺木。”我一边写，一边琢磨。心中想着：这名字得带点韵味，又不能太普通。 男子挑剔地皱眉：“名字得有点文艺范儿，不能像随意起的小名那样，最好像个笔名，让人一听就觉得有气质。” 我在纸上写下“枝繁叶茂”四字，然后指着最后两个字说：“叶茂，既可以作名字，也可以作为笔名，茂字属木，寓意兴旺发达。”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付了钱，笑着离开。 正准备起身歇息片刻，门外忽然步入一位年约六十的老人。他身着黑色衣衫，虽不崭新，却干净整洁；脚踩一双皮鞋，虽不奢华，却透露着端庄品味。那副厚厚的金属边框眼镜，让人一眼就感受到书卷的沉淀。 他微笑着问：“师傅在吗” 我抬头一笑答：“刚去外面散步了。” 他点头，又问：“你跟老师学的么” 我应了一声，心中暗想：这人是谁胆子挺大，好像挺关心我师傅。 心中浮现种种猜测：或许是个拘谨的书生，也可能是个随性学术的人，甚至可能是个走江湖的行者。 无论如何，他都不同一般。我难以辨别他的身份，也不清楚他和老师的关系：是熟识还是好友亦或同行 我犹豫着，要不要让他稍等片刻，还是泡一壶茶请他歇歇。 道长曾跟我说过：平时敲桌一次，表示不用泡茶；两次，则可以泡；三次，则意味着一边泡茶一边抽烟。 想到这里，我起身倒了一杯茶，笑着迎向他。 他静静落座，神色平静，仿佛我不值一提，只是在耐心等待老师回来。 我不敢贸然打扰，只好静静等待。 片刻过后，道长终于归来。那位老人起身，行了一礼，抱拳说道：“大师您好，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道长扫了他一眼，淡然说道：“请坐。”语气沉稳，带着几分从容。 那老人恭敬起身：“大师，我姓陈，来自邻县，久闻大名，特来拜访。”语调谦和而恭敬。 道长微微一笑：“路途辛苦了。” 陈先生恭敬回应：“想请老师为我孙子明年高考测一测字意。” 我递上一张白纸，他却微笑着摇手：“不用了，写个‘重’字就可以。” 道长随意点头：“考试顺利，无须担心。” 陈先生继续问道：“成绩当然重要，但录取还要考虑志愿填报，老师能不能指点一二” 正说着，门外又推门而入两位中年人。 我和道长同时抬头打量：一胖一瘦，都衣着整洁，似乎只是路过，心怀淡然地来看热闹。 道长将目光投向那两人，轻声道：“填志愿的话，越远越好。只填本省，恐怕会失之交臂。”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 老陈一愣，疑惑地问：“为什么越远越好” 道长笑着解释：“你测的‘重’字，拆开来看，就是‘千里’。千里之外，远在天边，重字代表距离。” 老陈似乎豁然开朗，笑着说：“原来如此呀，测字还能这么简单” 旁边的两人也被逗得笑出声。 道长语重心长：“学问，越朴实越真。那些玄奥莫测的东西，不过是哗众取宠的把戏，真正的学问在于扎实。” 老陈又问：“老师，既然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测个字” 我心头一亮，一方面期待学习，一方面也想看看老师怎么证明他的本事。 谁料，道长突然摇头：“不测。” “为什么”老陈困惑不解，“是不是测不出，还是不想讲” 道长笑着说：“测不出。有些字丑得令人倒胃口，有些字堂堂正正，却难以登上雅堂。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但人和人之间，‘相’的差距，却天差地别，何况那些行当之人，七十二行，各有不同。” 老陈听罢大笑：“看来是不想测了” 道长亦是一笑：“要不是如此，我倒愿赠你两句诗：‘一生事业在梦中，半世飘零似雨打萍。’” 老陈哈哈大笑：“厉害，真厉害！” 又问：“蒙先生的测算，准不准收费要多少” “古时文人写字作画，互赠佳作，皆不索取金钱。先生不过走江湖，我也是如此，何必要为了点小钱而烦恼”他的话语沉稳，语气平和，却让人感受到一股不羁。 那一瞬，我心头一震，竟隐隐觉得，眼前这个老人，跟我想象中的纯粹算命之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底蕴。 老陈脸上泛出羞涩，抬手一拱：“那我先走了。” 他起身，两旁的中年人也相继站起，其中一人笑得灿烂：“趣味盎然，这次真有趣。” 道长叫住老陈：“慢走，记得在梦中多算一遍，千里之外的学府，也许会有你的惊喜。” 老陈拱手作别：“失礼了，失礼了。” 我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情复杂，满腹疑问。 道长轻声教我：“刚才那几个人，都是同行。那位自称老陈的，也是江湖上人。后面那两人，或许是为试探我的本事，故意来看热闹。老陈的目的，可能是‘踩场’，那年轻的则是想‘比试’一二。” 我疑惑：“他们为什么不一股儿来呢” 他笑着说：“他们都是演戏，装作不认识，怕被识破身份。老陈来，是为了‘挑衅’，那两个年轻人则是来看热闹，摸索你的底线。” 我又问：“那如果老陈走了，他们也跟着走，是不是在示威” “正是如此。”他神色严肃，“他们原本无事，看到你识破了，心里不好受，也就不敢留在这儿。” 我深吸一口气，心头泛起一阵悸动：“那老陈嘴里的挑衅，是不是在试我” “正是如此。”他轻笑，“今后你的认人之眼，要再敏锐些。来的人，不全是单纯的算命者，有些带些试探，有些调皮捣蛋。所以，泡茶要得体，既要应付得当，也要把握底线。” 我摸了摸脸，觉得一股热意上涌，暗暗发誓，要更加刻苦学习识人之技。 他最后笑着说：“我曾告诉你，识人之道，关键在于观察，但你只掌握了一半。要多读书，学会善恶辨别。有了今次的经历，也算是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