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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校长张端端起一杯陈年佳酿，满眼坦率地对师父说道：“你们说我在学校都拼搏了几十年，操持了不少行政琐事，可我心里总觉得自己像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在部队里，什么礼仪规矩，从未放在心上，最常说的，就是那句‘擦妈的’……”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似乎还带着一股莫名的惆怅。 话音未落，全场的笑容变得有些拘谨，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而尴尬。史二硬着头皮插嘴，笑呵呵地说：“原来张校长曾当过团长，转业后调到大学负责后勤。” 我在一旁心头暗喜，看来这段时间的观察和揣摩果然没错。心里默默想着：看来我的洞察力愈发敏锐了。 张校长抿了一口酒，继续直率地说道：“大师，别见怪，我这人说话实在，没个光彩。虽说我这粗人一枚，但一辈子都敬仰文化人。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干三杯，怎么样” 史二见他喝完第一杯，又加满酒，随即一口喝干。然后，连续倒上第二、第三杯，似乎要一饮而尽，把酒宴推向高潮。 师父端起酒杯，习惯性地抚了抚胡须，笑意豪爽：“张团长，若只会讲些文雅话，谁去带兵谁去扞卫家园因此呀，粗话才是真男儿的本色，英雄的气概，军人的血性！来，咱们干一杯，别说我没提醒你！” 张校长被夸得有些受宠若惊，咧嘴一笑，回应道：“不瞒大师，我也从军转为知识分子，但在写字方面天赋有限，倒是可以通过练习来弥补。只要多花点时间，不就是练个横竖点钩吗于是，我就抽空练字。” 他正准备从衣袋里掏出那份奖状，却被史二连忙拦住，他觉得张校长这动作，像是在台上唱戏，自己在背后助兴，不够正式，也显得不专注。 史二皱眉摇头，低声说：“你的证书，吃完饭再看吧，先听大师讲几句。”谁知张校长不依不饶，竟然还坚持掏出证书递给师父，从旁偷偷一瞥，我看见那是一份由“香港华人书法协会”颁发的‘全球华人书法大师’的荣誉证书。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毕竟我那姐夫连省级书法家协会都没加入，却频繁收到各种“成为大师”的邀请函，只需交一千元，就能寄一份“荣誉证书”。世间的虚荣，真是五花八门。 师父看了看那证书，竖起大拇指，笑着赞叹：“厉害，真是厉害啊，果真大才！” 无奈之下，史二觉得这场“炫耀秀”已逐渐失控，便巧妙地转移话题：“大师，您觉得我这屋场最棒的地方在哪儿” 众人齐齐投去期待的目光，连张校长也赶紧收起证书，满眼恭敬，静待师父点评。 师父抿了一小口酒，缓缓地说：“临小河望山脉，山水相依；放置珠宝于华宅，财源滚滚……青山有意，流水有情，这地方，真是宝地啊！” 他的言语如诗如画，却让在场的人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只见众人互相对视，满脸困惑，似乎在思索：到底怎样的宝地如此令人心醉 就在这时，一位一直未多言的李校长开口了：“二哥，我理解的意思是，大师说‘山配水’，正对着两座像珍珠般的小山包。那山包，有如两颗明亮的宝珠，象征着财源滚滚而来。” 张校长点头附和：“没错，李老师，既懂书，也懂礼仪，还略懂点风水，这理解完全正确。” 史二端起酒杯，向师父行礼：“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先干为敬，您喝茶就行。”说完，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 正当气氛热络之际，一位胖女人端着茶盘款步而来，茶盘上还放着一个大红包。史二恭敬地双手捧起红包，将它递给师父。 师父却没有立即接过，只是笑着挥挥手：“坐坐坐，喝酒喝酒，别拘谨。”他的语气温和中带些调侃，把气氛带得更轻松。 场面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史二有些局促不安。小学校长李校长悄声向他耳语几句，似在提醒些什么。 史二揉揉脑袋，尴尬地起身离开。不久，一个年轻的姑娘端着茶盘走来，又是一份红包递到师父面前。师父依旧淡定接过，不动声色。 众人对师父的敬仰油然而生，一边举杯一边行礼，师父却只淡淡地喝着茶，以示谦逊。 我心中暗笑：我早就料到，师父之所以不收这个红包，是因为那女子怀有身孕，是个不洁之事。想必那孕妇还只是刚刚一个多月，也几乎看不出端倪。而那红包，看起来足有两万块。 师父不慌不忙，把红包随意放在桌上，没有收起来，只是轻轻地问：“这村子里，是否藏着个傻子” 众人顿时一愣，纷纷停下筷子，满脸困惑：大师这是怎么知道难道…… 我低头喝茶，心里暗笑：这招早就熟悉了。每个村子里，总有一个“傻子”。按医学统计：每千人中就有一个智障，从而巧妙地暗示他们，要善待那些“傻子”。 气氛变得更加谨慎，师父慈爱地望着史二，说：“以后，遇到那样的傻子，就给他点钱。别太多，他也不会乱花。”他的语气，既坚定又温和。 小学李校长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笑着说：“大师，我最熟悉那村里的傻子。你说得对，给十块钱，他一清二楚；二十块，他就不要了。” 史二更是得意洋洋：“大师的智慧，真让我敬佩！让我们一起敬大师一杯！古有诸葛亮，今有弘一大师，您比他们还厉害！” 师父依旧端着茶，神色淡然：“我这番话的意思是，钱多了，要多行善。帮你打理这个屋场，也许能带来十年的大财。记得多回乡里，修桥铺路，关心贫困，尊老爱幼，仗义执言，这样人生才会真正圆满。” 史二端起酒杯，满脸虔诚地应诺：“大师说得对！我一定记住，若有了钱，若不善待乡亲，不修善事，就让我们在天庭落个笑话吧！” 宴毕，众人依依不舍而去。师父用罗盘为史二的大门定向，我则站在一旁，心思已转到下一场的筹谋。 暗中谋划，观察着史二的每个动作。几次试图开口交谈，却被我压抑了下来。为了维护师父的声誉，我终于琢磨出一个妙招：“二哥，不如让我带你到屋后看看，好不好” 他点点头，跟我一块走过去。 我轻声问：“这里没有栽柳树吧” 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懂这个常识，摇摇头。 我又接着问：“你打算建几层” “目前两层还带屋顶，也就是说最多三层。” “差不多，不能再高了，这样的规模刚刚好。” “为什么”他好奇。 “有些事情，你不用刨根问底，也不要问我师父的建议。”我语气低沉，却带点神秘。 他笑着，似乎漫不经心：“你说得对，听你的。” 返程的路上，师父慢慢显出些疲惫，似乎午休没有睡好，又或许喝了点酒。他一边开车，一边在心中盘算：师父说史二能发财十年，我倒觉得最多三到五年，他就会翻船。 这个人，虽然有人指点迷津，却心怀鬼胎。像刘邦一样，一旦掌握权力，坏脾气就会暴露无遗。我隐隐预感：再过三年，史二就会卷入牢狱。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建起更高更豪华的楼宇，带着电梯的八九层大厦都不奇怪。暴发户喜欢炫耀，楼层越高越显档次——但超过三层，就会遇到对面的那两座小山包——那后面，就是悬崖峭壁。到那时，即便喊“爷”，也无用。 突然，我猛踩刹车，车灯闪烁间，师父惊醒：“怎么了” 我迅速摇开车窗，指指远处那悬崖峭壁：“就是那里，那就是史二家的大门朝向，你没注意到” 他一惊，连忙说：“快打电话通知他！” 我赶紧拨通电话，师父接过手机，对史二说：“史总，你那房子，就算赚了大钱，也别再翻修了。高度绝对不能超过对面那小山包的顶端。” 挂断后，我问他：“他答应了吗” 师父沉思片刻，眼神变得深邃：“山红，你未来一定会有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