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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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有通知下来，要求各大队派人去领取新的防治病虫害宣传册。李建国故意在屯里宣布，让沈星澜下午去公社跑一趟，理由是“星澜丫头认字多，能看明白”。 消息看似平常地传开了。 午后，阳光偏西。沈星澜独自一人走上了通往公社的那条黄土路。她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的旧衣裤，背上背着个小背篓，里面放着干粮和水，看起来就像个寻常去公社办事的村里姑娘。 她走得不快不慢，神情自然，甚至嘴里还轻轻哼着这个时代流行的、刚从知青那里学来的小调，仿佛全然不知危险。然而，她那远超常人的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水波，以她为中心，向着道路两旁的密林深处扩散开去。 她能“看到”赵老栓如同枯木般静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手中紧握着他那杆老猎枪，眼神锐利如鹰。 她能“听到”石峰和另外两个挑选出来的精干民兵，屏息凝神地藏在不同的方位，手中握着磨得锋亮的柴刀和结实的麻绳，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更远处，李建国安排的人在路口徘徊，既是望风，也防止有漏网之鱼。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现在，只等“客人”上门。 沈星澜走到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侧林木尤其茂密的路段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了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吹草动的窸窣声。 来了！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些许疲惫，停下脚步，拿出水囊，假装喝水休息，将一个落单少女的无助与不设防，演绎得恰到好处。 就在她收起水囊，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 “嗖！”一道身影猛地从左侧林子里窜出，动作迅捷，直扑她而来！正是那个眉角带疤的灰褂男人！他脸上带着得手的狞笑，一只手抓向她胳膊，另一只手似乎拿着块浸了药的手帕。 几乎在同一时间，右侧也闪出一个人，是汇演时那个搓手指的“干部服”中年男人！他堵住了沈星澜的另一侧退路，眼神阴冷，配合默契。 成了！这丫头果然落单！抓回去又是笔好买卖！ 动作快点，解决了带走，这地方不能久留！ 然而，他们预想中少女惊慌失措、任人宰割的场面并未出现。 面对疾扑而来的灰褂男人，沈星澜脚下看似慌乱地一个趔趄，身体却以毫厘之差巧妙避开了他抓来的手和那方手帕。在错身的瞬间，她的指尖如同闪电般在对方肘部某个穴位上一拂！ “呃啊！”灰褂男人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仿佛被电击一般，力气骤失，那方手帕也脱手掉落。他脸上满是惊骇，这丫头…… 另一边的干部服男人见状不妙，低吼一声，合身扑上，想来个熊抱，强行制服。 沈星澜眸中寒光一闪，不再留手。她侧身、沉肩、拧腰，动作如行云流水，避开扑击的同时，一记看似轻巧、实则蕴含暗劲的手刀，精准地切在对方颈侧！ “嘭！”干部服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双眼翻白，直接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动手！”林子里传来赵老栓一声暴喝！ 霎时间，埋伏的民兵如同猛虎出闸，从藏身处跃出！石峰第一个冲上来，直接用结实的麻绳将昏倒的干部服男人捆了个结实。另外两人则扑向那个抱着酸麻手臂、试图逃跑的灰褂男人，轻易地将其按倒在地。 赵老栓端着猎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防止还有同伙。 沈星澜站在原地，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她看着地上被制服的两个歹徒，眼神冰冷。 我的娘诶！星澜丫头这身手……也太利索了！刚才那两下子，怕是比老栓叔我还厉害！真是深藏不露！ 整个抓捕过程干净利落，不到两分钟便尘埃落定。 李建国接到信号带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两个凶悍的人贩子如同死狗般被捆着，沈星澜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神色平静，而赵老栓和民兵们则是一脸的兴奋与难以置信。 “好！好！好！”李建国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看向沈星澜的目光充满了惊叹与感激。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公社革委会主任办公室。 主任王振山放下电话，眉头紧锁。他年近五十，身材微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眉宇间带着长年基层工作留下的操劳印记。 “靠山屯……”他喃喃自语，“李建国说抓住了人贩子还牵扯到省里的通缉犯” 他对靠山屯有印象。前些天文艺汇演，那个叫沈星澜的丫头带着知青排的舞蹈颇有些新意。更重要的是，他隐约听说这丫头搞农业生产很有一套，连县农业局的老古板都私下问过几句。 “备车！”王振山抓起帽子，“通知派出所老陈，让他带上得力的人，立刻去靠山屯！” 公社派出所所长陈卫东带着审讯结果来找王振山。 陈卫东是个精干的中年人，眉骨上一道旧伤让他看起来不怒自威。他递给王振山一支烟，自己却没点： “主任，案子破了。‘黄皮子’团伙剩下三个窝点都交代了，县局已经派人去抓。”他顿了顿，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安抚小豆子的沈星澜，“就是这个丫头……一个人放倒了两个持械歹徒” 王振山吐出口烟圈：“老陈，你怎么看” 陈卫东搓了搓手指——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身手太好了。好得不正常。我问过赵老栓，他说这丫头用的招式很古怪，不像寻常把式。” 公社和县公安局高度重视，连夜审讯。在确凿的证据和强大的心理攻势下，这两个家伙很快招供，并供出了其他几名在逃同伙的藏匿地点。 公安部门顺藤摸瓜，成功将这个活跃在附近几个县、作案多起的犯罪团伙一举捣毁，解救出数名被拐妇女儿童！ 天后，公社表彰大会。 主席台上，沈星澜从王振山手中接过奖状。“智勇双全模范青年”八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台下掌声雷动。靠山屯的乡亲们把手掌都拍红了，小豆子骑在爷爷脖子上，挥舞着不知从哪摘来的野花。 沈星澜依旧是一身朴素的衣着，沉静地接过奖状，没有过多言语，但其事迹已被人们津津乐道。 经此一役，沈星澜在靠山屯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社员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信赖。屯子的凝聚力也空前高涨，人人都以是靠山屯的一员为荣。 然而，在表彰大会的喧嚣之后，李建国从公社带回来一个不太引人注意，却让沈星澜留了心的消息。 公安在审讯那名干部服男人（据查是团伙的二号头目）时，他除了交代拐卖罪行外，还在一次深夜审讯中，精神恍惚地嘟囔过几句奇怪的话，提到了“找东西”、“特殊的丫头”、“上头要”等只言片语，但当审讯员深入追问时，他又立刻清醒过来，矢口否认，只说自己是胡言乱语。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又一颗石子，在沈星澜心中漾开涟漪。找东西特殊的丫头是巧合，还是…… 与此同时，靠山屯这次干净利落解决人贩团伙的事件，其过程（尤其是沈星澜在其中展现出的冷静、洞察力和那非同一般的身手），也通过某些渠道，传入了一些有心人的耳中。 一份关于“靠山屯沈星澜”的简要情况，被悄然记录在案，摆上了某个隐秘部门的桌面。 远在千里之外，正在执行新任务的北辰，也在收到的简报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和她的“英雄事迹”，冷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