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狩猎立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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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林海雪原，是一片死寂与残酷交织的纯白世界。 天空是那种被冻透了的、泛着灰白的蓝色，太阳有气无力地挂在天边，像个冰冷的白盘子，洒下的光线毫无温度，只在无瑕的雪地上投下稀疏树木拉长的、清晰的影子。气温恐怕早已跌破零下二十度，呵出的每一口气瞬间变成浓白的雾，挂在睫毛、眉毛和额前的碎发上，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空气吸进肺里，带着一股凛冽的刺痛感，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无数细小的冰针。 沈星澜踩在及膝深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闷声响，这几乎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白桦林和落叶松，树干在严寒中绷得笔直，树皮开裂，枝桠被厚厚的积雪压得低垂，偶尔有耐寒的乌鸦“嘎”地一声掠过，更添几分荒凉。 她身上依旧是那件破旧的棉袄，但体内那丝微弱气劲的流转，让她对寒冷的抵御力远超常人。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进山前，她利用有限的材料做了准备：柴刀被她在一块粗糙的石头上反复磨砺，虽不及前世神兵，但刃口已泛起一丝冷光；几根韧性不错的硬木枝条，被她用麻绳捆扎，做成了几个简易的套索陷阱；还有一根婴儿手臂粗、前端削尖的硬木棍，算是她暂时的武器。 生存，是刻在“星河剑尊”骨子里的本能，无论在哪一个世界。 她刚走到村后进山的小路口，一个瘦小机灵的身影就从不远处的草垛后“噌”地钻了出来，正是小豆子。他裹着一身明显过于宽大的破棉袄，用草绳胡乱扎着，小脸冻得通红，鼻尖挂着清鼻涕，但一双黑亮的眼睛却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沈星澜和她手里的家伙事。 “星澜姐！你真要进山啊”小豆子小跑着凑过来，语气里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我听说你分家了，自己过！你是不是要去打猎带上我呗！” 沈星澜脚步不停，淡淡道：“山里冷，危险。你回去。” “我不怕冷！”小豆子立刻挺起瘦小的胸脯，拍得破棉袄砰砰响，紧紧跟在她旁边，“星澜姐，我可熟悉这片山了！哪条沟有兔子，哪个坡有野鸡，我都知道！赵老栓爷爷他们打猎有时候还问我呢！我给你带路，保证不给你添乱！” 他仰着小脸，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一种近乎崇拜的信任。自从那天看到沈星澜利落地收拾了李老癞和王金花，又分家独立，在他心里，星澜姐就已经是顶厉害的人了。现在看她拿着削尖的木棍和柴刀，更是认定了她要去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沈星澜微微蹙眉。带上一个孩子，无疑是增加了不确定性和负担。她习惯独来独往。 见沈星澜不说话，小豆子更急了，像个小麻雀似的在她身边蹦跶：“星澜姐，求你了！我保证听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还能帮你拿东西！你看你这柴刀，我帮你拿着！”说着就要伸手。 沈星澜侧身避开，看着小豆子冻得通红的耳朵和那双充满恳求的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嘴边顿了顿。这孩子机灵，熟悉山路，而且……他眼中的那种纯粹的信任和亲近，让她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属于“云疏”还是微末时的记忆。 “跟着可以，”她终于开口，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必须听我的，不能乱跑，不能出声。遇到危险，自己先躲好。” “嗯嗯嗯！”小豆子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笑容，差点在原地跳起来，“我保证！星澜姐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踏入了寂静的山林。 沈星澜放轻脚步，动作变得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积雪较薄或有枯枝铺垫的地方，最大限度地减少声响。小豆子也学着她的样子，踮着脚，屏着呼吸，小脸上满是严肃和认真，仿佛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任务。 沈星澜时而蹲下，用手指轻轻拨开某处的浮雪，仔细观察；时而抬头，感受着空气中微弱的气流变化——风向、湿度，以及其中夹杂的、极其细微的生物气息。 小豆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星澜一系列他看不懂但感觉非常厉害的操作。他只觉得星澜姐好像变了个人，不像村里那些咋咋呼呼的猎户，反而……反而像林子里的精灵，或者……更像那些悄无声息、一击致命的野兽。 “星澜姐，你在看啥”小豆子忍不住用气声小声问。 “痕迹。”沈星澜指向雪地上一处几乎难以辨认的、浅浅的凹陷，旁边还有几粒细小的、冻硬的黑色粪球，“兔子，刚过去不久，左前腿似乎有点跛。” 她又指向不远处一棵白桦树下：“它在那边停留过，啃过树皮。” 小豆子凑过去使劲看，才勉强看出点门道，对沈星澜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星澜姐，你比赵老栓爷爷还厉害！他看脚印也没你看得这么准！” 沈星澜根据雪地上断续的足迹、被碰落的雪屑、以及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草食动物特有的膻气，清晰地在大脑中勾勒出那只野兔的行动路线。她甚至能判断出它此刻大致的位置和状态。 这是一种境界的碾压。普通猎人依靠的是经验，而她依靠的是对生命气息、能量流动和万物痕迹本质的洞察力，是来自高维世界的感知降维。 她带着小豆子，借助枯木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迂回、靠近。在一个积雪覆盖的土坡下方，她发现了几个分布巧妙的兔子洞口，位置隐蔽，正是野兔喜欢选择的藏身之所。 她示意小豆子噤声，然后迅速而熟练地将几个套索陷阱设置在洞口附近，用枯叶和浮雪做了精心的伪装。小豆子在一旁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努力记下每一个步骤。做完这一切，她带着小豆子退到上风向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耐心等待。 寒冷仿佛能凝固时间。小豆子冻得有些跺脚，沈星澜却如同磐石，呼吸平稳，目光锁定着那几个洞口。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其中一个洞口处的浮雪微微一动。紧接着，一个灰褐色的、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警惕地左右张望——正是那只左前腿微跛的野兔。 它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整个身体钻了出来，准备前往下一个觅食点。 就在它后腿蹬地，即将跃出的瞬间，“嗖”的一声轻响，早已绷紧的套索猛地弹起，精准地套住了它的后腿，猛地收紧！ 野兔受惊，拼命挣扎，但在精心设计的套索面前毫无用处。 小豆子“呀”地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脸上全是兴奋的红光。 沈星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手起棍落，尖锐的木棍末端精准地刺入野兔的颈后要害，瞬间结束了它的痛苦。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对生命的漠然和高效。 将还在微微抽搐的野兔从套索上解下，掂量了一下，约莫有三四斤重，在这寒冬里算是难得的肉食了。 “星澜姐！你太厉害了！”小豆子跑过来，看着肥硕的野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兔子真肥！咱们晚上有肉吃了！”他看向沈星澜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这个小跟班，他是当定了！ 沈星澜将野兔捆好，正准备查看其他陷阱，目光却猛地一凝，落在了不远处一片更为凌乱的雪地上。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只见那片雪地被大片地拱开，露出下面黑色的冻土，混杂着一些断掉的植物根茎。雪地上，印着几个清晰的、深深的蹄印，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要大，陷入雪中足有半指深。 不止如此，在旁边的树干上，离地约一米高的位置，树皮被粗糙地蹭掉了一大块，露出下面白森森的木质，上面还沾着一些硬挺的鬃毛和已经冻结的泥浆。 “星澜姐，这是……”小豆子也跟了过来，看到那巨大的脚印和树上的痕迹，小脸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沈星澜伸出手指，比量了一下脚印的深度和间距，又摸了摸树干上被蹭掉的树皮和那些坚硬的鬃毛。 她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缓缓吐出两个字： “野猪。” 而且，从这践踏的范围、脚印的杂乱程度以及树干上剐蹭痕迹的高度和力量来看，这绝不是一头。这是一个小型的野猪群，至少有两三头，其中一头，体型恐怕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