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遇北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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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老林子，是另一种世界。 白日的喧嚣被冻结在寂静里，只余下风穿过光秃秃枝桠的呜咽，如同鬼魅的低语。月光清冷，透过交错的树冠，在厚厚的积雪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勉强照亮前路。四周是化不开的浓墨般的黑暗，仿佛潜藏着无数未知。 沈星澜的身影，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行进在林间。 她拒绝了集体肉宴的喧嚣，只喝了一碗张婶硬塞过来的、飘着油花的骨头汤，便将分到的猪头和下水大部分送给了小豆子家和张婶，自己只留了一小部分。真正的目标，是那头被她用暗劲伤了内脏、注定跑不远的公野猪。 体内那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在经脉中缓缓流转，让她的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她能听到积雪下田鼠窸窣爬行的声音，能嗅到几十米外狐狸留下的骚膻气，能看清黑暗中树干上皲裂的纹路。 这便是引气入体，正式踏入修炼门槛带来的最直观好处。身体轻盈，脚步落在蓬松的雪地上，几乎只留下浅痕，对肌肉和力量的控制，也远非昨日可比。 那头受伤野猪留下的踪迹，在常人眼中或许早已被风雪掩盖，但在她看来，却清晰得如同路标——断续的血滴，慌乱奔跑时蹭掉的树皮，以及空气中那股独属于受伤野兽的浓烈腥臊与恐慌的气息。 她并不急躁，循着痕迹，深入了人迹罕至的后山腹地。这里树木更加高大，月光更难透入，黑暗愈发深沉。 突然，一阵压抑的、带着疼痛的粗重喘息声，夹杂着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顺着风飘入她的耳中。 不是野猪。 沈星澜瞬间停下脚步，身体本能地微微下伏，隐在一棵巨大的红松阴影之后，呼吸收敛到近乎停滞。属于云疏的、久经沙场的战斗意识瞬间苏醒，取代了沈星澜的日常思维。 她凝神望去。 前方不远处，一小片月光勉强照亮的空地上，一个身影背靠着虬结的树干，半坐在地。 那人穿着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这个时代极其罕见的深色野战服，材质特殊，即使在月光下也不反光。 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着，深色的液体正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暗红。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沈星澜也能闻到那股新鲜的血腥气。 他低垂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面容，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即便在重伤下依旧挺直的脊梁，透出一股磐石般的坚韧与……危险。 仿佛感应到了窥视，那人猛地抬起头！ 刹那间，四目相对。 月光恰好照亮了他帽檐下的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如同雪原上最饥饿的头狼，锐利、冰冷，充满了警惕与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尽管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那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铁，直直刺入沈星澜的心底。 几乎在他抬头的瞬间，他那只完好的手，已经如同闪电般按在了腰侧——那里，鼓囊囊的，显然藏着致命的武器。 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针，瞬间弥漫开来，锁定了沈星澜藏身的方向。周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风声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滞。 沈星澜心中凛然。 此人好重的煞气！好快的反应！绝非普通军人，甚至……不像是这个低维世界常见的战士。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高维世界的阅历让她瞬间做出判断：此人身份特殊，处境极危，且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自己但凡流露出丝毫敌意或威胁，下一秒迎接她的，很可能就是雷霆般的攻击。 而此刻的北辰，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被发现了！是谁追兵还是……村民 他执行绝密任务遭遇伏击，拼死才突围到此，已是强弩之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气息收敛得极好，直到如此近的距离才被他凭借战场本能察觉。是敌是友 他死死盯着那片阴影，扣着武器的手指微微收紧，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伤口的剧痛阵阵袭来，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意志却如同钢铁，支撑着他保持最高警戒。 是战，是逃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时刻。 “哼哧——哼哧——” 一阵熟悉的、带着痛苦的粗重哼唧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是那头受伤的野猪！它似乎被这里的血腥气吸引，正踉跄着朝这边冲来！ 野猪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獠牙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它认准了那个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身影（北辰），发起了临死前的疯狂冲锋！ 北辰瞳孔骤缩，他现在的情况，应付这头濒死的野兽，极为凶险！ 电光火石之间！ 沈星澜动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鬼魅般从树后掠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她没有扑向野猪，也没有靠近北辰，而是足尖在雪地上一点，轻盈地跃起，伸手攀住了头顶一根横出的粗壮树枝。 野猪咆哮着从她下方冲过，直扑北辰。 就在野猪即将撞上北辰的瞬间，沈星澜腰腹发力，身体如同荡秋千般落下，双足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蹬踏在野猪相对脆弱的侧颈部位！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这一脚，蕴含了她初成的内息和全身的力气，更是将落势与腰力完美结合，时机、角度、力量，妙到毫巅！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庞大的身躯轰然侧翻在地，四蹄抽搐着，口鼻中溢出混合着内脏碎块的血沫，眼见是不活了。 沈星澜借力一个后空翻，轻飘飘地落在数米之外，气息微乱，但身形稳如青松。 她看也没看那头瞬间毙命的野猪，目光再次投向背靠大树的男人。 月光下，她清丽的面容一片平静，唯有那双凤眼，锐利如初，毫不避讳地迎上他震惊而审视的目光。 雪地上，野猪的尸体还在微微抽搐。 血腥气更加浓郁了。 寂静，再次笼罩了这片林间空地，比之前更加诡异，更加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