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地契风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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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花那一扑，带着积怨多年的刻毒和当众出丑的疯狂，又快又狠，干瘦的手指直取沈星澜的面门，若是抓实了，恐怕立刻就是几道血痕。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片惊呼，张婶更是吓得叫出声来。李建国脸色剧变，厉喝：“王金花！住手！”就要上前阻拦。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沈星澜，却像是早有所料。 她的眼神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在王金花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刹那，她脚下看似随意地微微一错步，身形如同风中柔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轻描淡写地侧身滑开。 王金花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消失，全力扑出的势头收不住，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继续向前冲去。 “哎呦！” 沈星澜的脚尖在她冲过的路径上极其隐蔽地一勾。 王金花只觉得脚下一绊，“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整个人以极其难看的狗吃屎姿势，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沫泥浆。她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啃了满嘴的泥雪，半天没缓过气来。 “老婆子！”沈大富惊呼一声，想去扶，又不敢，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众人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王金花平日嚣张跋扈，人缘极差，见她如此狼狈，不少人只觉得解气。 沈星澜站在原地，衣衫整洁，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从未发生。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泥雪中挣扎呻吟的王金花，眼神里没有得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你……你个天杀的小贱蹄子！你敢绊我！你个丧门星！克死爹妈不够，现在还想克死我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劈死这个不敬长辈的畜生吧！”王金花缓过气来，感受到周围的嘲笑，羞愤欲绝，也顾不上疼，坐在泥地里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天抢地，污言秽语如同脏水般泼洒出来，句句恶毒，字字诛心。 “够了！”李建国一声暴喝，如同惊雷，震得王金花的哭嚎戛然而止。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极了。 他几步走到场中，先狠狠瞪了一眼缩着脖子的沈大富，然后目光如刀子般刮向王金花：“王金花！你当众行凶，污言秽语，侮辱烈士子女，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他每说一句，王金花的脸色就白一分。 “李支书，我……”王金花还想狡辩。 “你闭嘴！”李建国根本不给她机会，转向所有村民，声音洪亮，“大家都看到了！沈星澜同志拥有合法的地契和分家文书，她对这块自留地拥有完全的使用权！这是受政策和法律保护的！王金花、沈大富，你们夫妻二人，贪婪成性，屡教不改，今日更是变本加厉，企图强占他人财产，甚至动手行凶！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目光扫过赵满屯和会计：“记下来！扣沈大富家二十个工分！罚他们打扫大队部一个月！再有下次，直接开大会批判！我看谁敢再动歪心思，破坏我们靠山屯的团结和生产！” 这处罚不可谓不重。工分是农民的命根子，二十个工分意味着一笔不小的收入损失。打扫大队部更是体力活，而且是公开的羞辱。 沈大富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王金花也傻眼了，张着嘴，像是离了水的鱼，再也骂不出一个字。 “支书英明！” “就该这么办！” “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星澜！” 村民们纷纷叫好，支持支书的决定。张婶更是上前一步，指着王金花的鼻子骂道：“活该！让你心黑！让你贪！” 赵老栓在一旁冷冷补刀：“有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人群边缘，知青们也都在围观。周文彬扶了扶眼镜，看着独立场中、冷静自若的沈星澜，眼神复杂，低声道：“她……真是不一般。”李红梅眼中满是佩服，小声道：“星澜妹子太厉害了。”孙卫东则是握了握拳头，显然对王金花的行径极为不齿，却又因身份不好直接出声。 沈星澜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她走到泥雪满身、失魂落魄的王金花面前，并非为了羞辱，而是用一种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向所有人，也向过去的自己宣告： “你们都听好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从今天起，世上再也没有任人欺辱的沈招娣。”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每一张面孔，最后落在湛蓝的天空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叫沈、星、澜！星辰的星，波澜的澜！” 星辰，是她力量的源泉，是她来自高远的象征；波澜，寓意着她此生不再沉寂，命运将由自己主宰，必将活得波澜壮阔！ 这个名字，如同一声宣言，彻底斩断了与过去那个懦弱、悲惨的“沈招娣”的一切联系。从此，她就是沈星澜，也只会是沈星澜！ 阳光洒在她清丽而坚毅的面庞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村民还是知青，都被她此刻散发出的气势所慑，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女孩，真的不一样了。 李建国看着沈星澜，眼中充满了赞赏和期许。他大手一挥：“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星澜，这块地，你放心大胆地种！有队里给你做主！” 风波平息，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沈大富搀扶着如同斗败公鸡般的王金花，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逃离。 沈星澜独自站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脚下的积雪似乎都带着暖意。她弯腰，抓起一把冰冷湿润的泥土，紧紧攥在手心。 土地，是根基，是希望。 她的“种田”大计，将在这里，正式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