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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拾俯身,把一枚指甲盖大的黑色磁贴按在抽屉背面——磁贴内部是一枚低频干扰器,能30米内屏蔽任何射频信号。 姜早眼睛一亮,梨涡旋成小小的漩涡:“可尸体在这儿。” 她抬手比划,“那上面烧什么” “烧‘故事’。” 吴拾语气像在念墓志铭, “火是真火, 灰烬里却藏着真相的种子。 时间会把谎言烧成真理, 也会把真理烧成灰。” 姜早咀嚼的动作顿住了,眼睛眨了眨,小梨涡还沾着点奶油: “故事哪儿来的” “昨晚你雕的那块‘老太太微笑模具’,我翻模加厚,填了铅粒,重量一比一。” 姜早笑得像刚拆礼物的孩子,梨涡旋出一声“啧”: “那真正的老太太怎么办” “她把钥匙留给了我,我替她锁门。”吴拾抬手,在空柜壁上轻轻一推。 整面金属板无声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的暗道,幽深得像被剪掉的胶片。 “负三层,1976年的旧停尸窖改的‘冰窖影院’—— 我拆了废弃的医用冷冻机组,改了铜管循环, 恒温-10c,空气过滤用的是你上次染坏的槲寄生纤维。 七天换一次,能吸掉异味。指纹锁只有一枚。” 他说到这儿,侧头看了姜早一眼,“那枚指纹,是你的。 你是临时工,指纹没在民政、公安任何系统备案,天穹查不到,比我的安全。” 姜早“哇”了一声,从口袋里扯出一次性手环,啪地弹成橡皮筋: “原来我早被拉进你的黑幕电影了” “黑幕只拍给活人看。”吴拾把冰柜门复位,语气像给死人缝合最后一针,“死人只需要一个放映机。” 他抬腕,指背在金属面板上轻敲两下—— 暗道深处亮起一束冷蓝光,照出停尸床上盖着白布的老妪轮廓,耳钉上的淡粉色珠光在黑暗中一闪,像一颗迟到的晨星。 …… 10:12。 天穹大厦,88层,落地窗将天空切成一块冷亮的玻璃。 顾天纵端起咖啡,杯口的热气尚未散开,手机在桌面震动。 来电显示:赵天穹。 他接起,没开口。 对面没有声音。 只有风声。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穿过破碎的玻璃,穿过燃烧的金属,穿过血,吹进他耳朵里。 三秒后,通话自己挂断。 顾天纵把杯子放回去。 哒——一声轻响,像棺钉落位。 面前的屏幕原本黑着,却在此刻自己亮了起来。 一行红字浮出,像是从屏幕深处渗出来的血: “再动清家,下一次轮到你。” 没有落款,没有ip,没有时间戳。 只有那行字,静静地悬在屏幕上,像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顾天纵盯着它,盯了很久。 直到咖啡表面凝出一层冷膜。 直到阳光从窗沿滑下去。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失去了两把刀。 而对方,只用了一句话。 空气里只剩下心跳—— 缓慢、沉重、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回声。 方才那通电话,不是求救,也不是告别。 是一声提前响起的丧钟。 他忽然想起赵天穹的最后那句断言: “零阶再强,也只能守死人。” 现在他知道了—— 零阶不仅能守墓,也能送人进去。 并且—— 连墓志铭都懒得写。 …… 06:00–18:00。 清家老宅只开一扇侧门,白灯笼亮了一整天。 清宏如守在灵堂,手机每半小时响一次——“晚晚平安”“老三平安”“小叔平安”。 其余时间,她只重复一件事: 把记者的镜头、外头的香烛、和偶尔飘来的无人机一一挡回门廊外。 偶尔抬头,看钟,听风,掐断三支试图直播的手机——外面的跌停板再厚,也与她无关。 …… 18:45。 清家灵堂,夜风把白幡吹得猎猎作响。 灯油已添过三轮,烛火却比昨夜还亮。 二姑清宏如拿起一盏姜枣茶,“白天……外面到底怎样” 清晚拈起一炷香,对着棺盖轻轻一点: “开盘跌停,收盘跌停。 我们吃掉了40万手,融券池被锁死,对方没撬开。 消息面上,限售公告、原始数据锁箱、交易所立案,三张牌全亮。 外面知道清家还在桌边,就够了。” 二姑把茶盏往供桌轻轻一搁,发出瓷器相碰的脆声,像替外面的钟声补了一记尾音。 “跌停我听得懂,可‘锁箱’是什么箱 别把祖宗也锁进去。” 清晚把香斜插在香炉里,声音压得比烛火还低: “一只透明保险箱,钥匙在我们手里,全世界只能看见它存在,却摸不着。 明天分析师再敢张嘴,我就把箱门推开一寸——让他们自己看里面的刀。” 二姑抬眼,望向棺头那两张遗像: “刀能吓住外面,吓不住灵堂。 你爷爷来信了,按清家祖训,明天必须出殡。 阿晏最怕黑,宏业最怕吵,明早你打算怎么送” “按旧礼,”清晚顿了半拍,“棺木不落土,骨灰不进山——先寄在殡仪馆,等我们把端粒-Ω的专利证拿到手,再让他们入土为安。” 张婉擦了擦眼角,低声问: “二姐,按规矩,孝子捧灵位……可阿晏没孩子,晚晚一个姑娘家——” 清宏如打断她:“规矩是活人定的。阿晏的灵位由晚晚捧;宏业的牌位,宏彦来。” 三婶张婉攥着帕子:“要不要请僧二哥生前最烦吵……” 二婶许兰哽咽:“那就请一个道士,只敲三下锣,给他开路。” 话音未落,门帘“哗”地一声被风掀起,一个瘦削人影背着药箱跨进来。 “道士不必请,我来敲那三下。” 众人回头——是清家的远房堂舅,顾守一。 年轻时在龙虎山挂过单,后来改学医,如今两鬓斑白,仍一身粗布道袍,袖口洗得发白。 清晚抬手行了个半礼:“顾舅。” 顾守一把药箱往地上一放,箱盖“嗒”地弹开,里头却不见银针药瓶,只横着一柄乌木短槌、一面手掌大的铜锣。 “锣是我师父传下来的,敲三下,一声给天,一声给地,一声给故人。” 他抬眼掠过两口棺,声音低而稳, “不念经,不唱偈,干净,宏业喜欢。” 清宏如点头,眼角的疲惫松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