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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瑾轻笑,试图再探: “小友若有兴趣,沈家实验室缺一位顾问,年薪随你开。” 旁听的几位宾客下意识屏住呼吸。 沈家的顾问席位,多少顶尖人才挤破头都得不到,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吴拾看向他,瞳孔颜色浅得近乎透明,却映出对方脸上每一道细纹。 “我修过的一具尸体, 当年身价是半个罗马。 后来他被人钉在十字架上, 工资至今没结。” 沙湛然听出隐喻,反而更兴奋,立刻加码: “沙钢给你一座高炉,炼你自己想要的钢——” “炼完做什么” 吴拾打断,声音低得只剩唇形: “我炼过的最后一块铁, 被做成了指南针。 它指的方向, 是回家。 可回家的人, 却再也没回来。” 话音落地,两位大佬同时沉默。 相互对视,目光里第一次出现同一种情绪: ——不是贪婪,而是, 权限不足,无法读取。 他们轻轻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进人群。 始终关注这边的林玄明,这时立刻摆脱市府几人的寒暄,走了过来。 他穿鸦青暗纹唐装,盘扣锁到最顶一颗,白发梳得一丝不苟, 右手那枚战国谷纹玉扳指在暖光里泛出幽绿,光点沉进谷纹沟底,又沿凸棱浮起。 林澄芷落后半步,替他端着一只素白空瓷杯——杯底沉着一枚未点燃的沉香片。 “清老弟,节哀。” 他先朝清羽望微微颔首,嗓音温吞却带着包浆的沧桑, “晏儿和宏业走得跳脱,可也……极有清家的风骨。” 一句话,把悼词拍成了暗赞。 清羽望疲惫地点头:“老哥有心。” 林玄明这才缓缓侧身,目光落在吴拾脸上。 “这位小友,面生得很。” 他语气听着随意,却字字带钩: “方才厅里那束光,折得真是漂亮—— 不像现世的手笔,倒像从哪本旧笔记里撕下来的方家。” 吴拾半垂眼,声线低,从胸腔直接落地,不带回震: “灯亮灯灭, 都是借的光。 影子跪不跪, 看的是他们自己心里有没有鬼。” 林玄明笑了声: “老夫平生别无他好,就爱收些老物件,听它们说故事。 有些东西看着新,魂却是老的。 有些人看着年轻,眼里却装着千年的风霜。” 吴拾抬眼,眸色浅得像被月光漂过: “古董之所以是古董, 是因为它熬死了所有主人。 我眼里没什么风霜, 只是些忘了回家的影子, 在我这儿排队, 等下一个轮回的叫号。” 林玄明低低笑了一声,“老物件最诚实, 哪一年磕过、哪一代捂过,它都记得。可偏偏有些物件——” 他抬眼,目光钉在吴拾脸上,“——把年份藏得太好,反倒像新货。” 吴拾把暗金晶石当硬币在指背上来回倒,声音倦淡。 “新和旧, 是旁观者的刻度。 物件只管活下去, 活成数字, 或活成灰。” 林玄明上前半步,音量压成一条缝,仅够两人听见: “那先生可曾算过自己——活成数字,还是活成灰” 试探的话刚出口,他拇指一紧,玉扳指内侧谷纹压进指肉, 血痕瞬白又返红,疼点定在骨节,脉搏跳一下,纹棱便深一分。 吴拾指尖的晶石微微一顿,旋即恢复流转,声音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自然现象: “数字会锈, 灰会散。 我嘛, 偶尔帮时间擦擦秤星, 免得它短斤缺两。” 林玄明指节一紧,玉扳指发出极轻的“咔”,像年久失修的展柜忽然裂开一条缝。 他不让裂缝扩大,迅速换了角度,声音更低: “嘉靖十八年,李时珍托我向您问好。” 话落,周遭空气像被抽成真空。 林澄芷愕然抬眉,清羽望微侧目,宾客的呼吸声自动静音。 吴拾脸上仍无波纹,只淡淡扫了那枚扳指一眼: “死人从不托生人传话, 他们只托风。 吹醒装睡的人, 吹灭将熄的灯。 活人总爱拿古董当时间存折, 却忘了, 轮回窗口不收利息, 只收命数。” 林玄明眼角细纹骤然绷紧,谷纹扳指贴住掌根,却再转不动分毫 他等了两秒,没等到否认,也没等到承认。 只等到吴拾指尖的暗金晶石无声滑入掌心, 如同将四百年的风霜锁进轮回的抽屉, 把嘉靖年间的问候, 折成一张无人签收的命数单。 这不着痕迹的化解,比任何锋利的辩驳更令人心惊。 没有否认,就是最狠的承认。 没有承认,却比任何承认都更让人心慌。 目光从吴拾脸上移开,落到自己鞋尖。 那里,有一块被厅灯拉长的影子,正被“风”吹得微微偏移,似要挣脱主人的轮廓。 他忽然明白:再追问一句,自己也会成为影子,排在“忘了回家的队伍”里。 林澄芷察觉祖父指节发僵,托盘里的素白瓷杯随之轻晃,沉香片在杯底翻了个身,仍旧没点燃。 她不敢出声,只看见那枚扳指的谷纹沟底,幽绿光点沉下去,再没浮起。 林玄明忽地低低咳笑,抬手抹去唇角血丝。 指背一弹,血点落在玉扳指谷纹里,瞬间被吸得无影。 “风也吹了,灯也灭了,林某……就不扰了。” 他后退半步,盘扣下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线,像被抽走最后一根暗榫。 吴拾仍立在原处,指背托着暗金晶石,微微颔首。 不前进,也不退场,只让秤星自己锈在空气里。 …… 06:55。 静思厅门口。 沈知客侧立半步,像一道留白,把清晚衬得更锋利——黑衣黑裤,发梢凝着未散的冷雾,活像一柄刚出冰柜的手术刀。 她抬眼,目光越过人缝,死死锁在吴拾身上。 这个神棍,真是无孔不入。 月薪三千五,却站在c位,被一群能把gdp当骰子摇的大佬围成圆桌,场面简直荒谬至极。 骗术升级了 还是这几位大佬今天集体中了什么降头 她瞬间就在心里完成了逻辑自洽: 一定是爷爷为了镇住场面,故意将吴拾推出来,包装成了什么“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