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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跑的是别人写的代码!” 逻各斯身子前倾,手指插进头发,“连绝望都被算法预测到87%,我还能改哪一行” 吴拾侧头,眸色比仪表盘更暗: “预测≠权限。 它算得出你哭,却算不到你哭完往哪走。” “往哪走” 逻各斯苦笑,“前面全是恒温箱,路被焊死,出口贴着快乐最大化封条。” 吴拾抬手,在车窗上写下一个反向的“走”,字迹从窗外看才是正的: “封条是纸,洇了汗就会皱。 你出汗的机会,还在。” 逻各斯盯着那个字,喉结轻颤:“怎么出我连反抗的念头都被降噪了。” “降噪降的是音量,不是频率。” 吴拾收回指尖,声音倦淡,却像黑夜里最钝的凿子, “把音量调到0,频率仍在,那叫心跳。” 逻各斯怔住,指尖无意识贴上自己胸口。 吴拾继续,用近乎耳语的音量: “觉得不好,就去改。 改不动,就重写。 重写被锁,就换编辑器。 编辑器被买通,就拔掉电源。 总有一根线,连在心跳后面。” “拔掉电源……” 逻各斯喃喃重复,眼底那盏熄灭的灯芯轻轻摇晃, “然后呢 世界黑屏,我连自己在哪都找不到。” “黑屏是另一种坐标。” 吴拾把晶石贴在车窗,映出远处零星的霓虹, “没有ui,你才能看见底层光标, 它在闪,等你输入第一条命令。” 逻各斯看着那粒微光,呼吸渐渐与光标同频。 半晌,他低声问:“命令写什么” 吴拾收回晶石,声音像关机前最后一丝电流: “写你不敢写的bug。 写你被快乐屏蔽的痛。 写你宁愿掉粉也要说的那句—— 人,不是api。” 车灯扫过隧道,在逻各斯脸上切出明暗帧。 他沉默,缓缓坐直,额头抵住前排椅背,像把自己从恒温箱里一点一点拔出。 吴拾回头: “api可以封装,但心跳不会。 别怕写错, 错也是人类的指纹。” 逻各斯声音仍颤,却不再迷茫:“……去哪开始写” 吴拾用指甲轻叩晶石,发出“叮”一声, “先学会睡觉。 剩下的路,等你把第一道‘自动同意’关掉,再来问我。” 车速回升,冰蓝仪表映出两张沉默的侧脸。 逻各斯没再追问,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新建空白页,标题栏光标闪烁,等待被命名。 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两秒,用力地敲下了一个字母—— “h” 给黑屏里的自己,留下了第一条心跳记录。 屏幕冷光映在他瞳孔里,像一粒被重新点亮的像素,黑白里透出第一丝血色。 清晚掠过后视镜,看着那个孤零零的“h”,又瞥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吴拾, 握着方向盘的雪色指节,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 23:19。 殡仪馆的阁楼,天窗漏下一方月光,洒在陈旧的木地板上。 路离岸单膝落地,木板发出轻响,黑袍下摆铺成一朵暗色的花。 吴拾垂眼看他,声音低却带着风:“以后别跪。 膝盖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用来给历史点头的。” 路离岸右手贴左肩,指节绷得发白,目光钉进地面: “我跪的不是人,是矩。 墨家第四十七代巨子,见矩如见天,见先生,必拜。” “天也不收膝盖。”吴拾抬手,指尖点在对方肩窝, “矩在心里,不在地上。 再跪,我就当这条矩断了。” 路离岸肩头微颤,黑袍下的指节忽然松开,那是一枚薄如蝉翼的暗紫色令牌,边缘被血沁出暗褐纹。 吴拾低头,目光触及令牌正面篆刻的“∞”字,呼吸微滞。 “你……竟随身带着‘零阶钥’” 路离岸点头,将铜板合于双掌,快速一搓。 “咔嗒”一声轻响,铜板竟如折叠刀般弹开, ∞槽内藏微刃,触指即裂,沿暗铰翻起,露出内侧阴刻小篆: 【零阶档案馆】 他缓缓抬头,黑袍的领口被月光映出一道银边,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先生既然厌矩,我便以口传矩。” 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古旧的回响。 公元前476年。 墨子卒于鲁阳,棺椁入土七日后,弟子随巢子三贤开椁: 棺内无尸,唯余一段劈裂柏木简,墨迹尚湿: “吾身归自然,吾志寄后人,莫问来处,只护苍生。” 随巢子顿悟:师尊未死,而是“遁”。 以肉身作饵,以死亡为门,从史书中抽身,隐入时间暗流。 当夜,随巢子、胡非子、相里氏。 三子以墨规尖端刺破指尖,血滴合于一盏青铜鎏金匣,誓曰: “师尊以一人抗万世,我等以万世护一人。” 誓毕,取《墨经》真卷末篇《尚同》,以松脂炬焚之。 火舌爆出青磷,舔上竹简最后一行: “尚同者,天下为公,非一姓之工具。” 路离岸的嗓音在阁楼里回荡,吴拾却嗅到两千五百年前松脂燃烧的焦糊,听见竹简在火里噼啪作响。 那滴落在青铜匣上的血,至今未凉,顺着时间长河一路淌来,正灼着他的指尖。 路离岸抬眼,眸底被灯火映得通红,继续沉声: “灰烬与血混作墨膏,被压入铜匣,刻编号:000-01。 自此,传世《墨经》皆删改本。 真本仅存铜匣,称“零阶档案”。 意为:时间序列的起点,亦是历史之外的第零维。 铜简背面,刻三行血书,埋入钜子密室: 1 不可逆查师尊坐标。 2 师尊若现,必以死护之。 3 每代钜子死前须抹尽自身,只留代号,防溯源。 自此,墨家分裂为两脉: 明脉:传世《墨经》,尚贤、尚同、非攻,行于庙堂与市井。 暗脉:零阶档案,守矩、守遁、守无名,隐于时间与尘埃。 档案编号从000-01起,记录一切被删改、被遮蔽、被优化的真相。 历代巨子继位,需在午夜无月之夜,独入密室,跪于铜简之前,以额触地,以血补笔。 礼成后,密室天窗被推开一线,让夜风带走血腥味,也带走上一任巨子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粒尘埃。 从此,新巨子只余代号,不再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