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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斯人奥拉夫的商队离开后，格伦莫尔山谷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但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威尔站在长屋门口，看着远处山脊线上移动的小黑点——那是他派出的巡逻队。 “卡勒姆，”他叫住正带着两人准备出发的护卫，“重点留意商队来的方向，还有他们离开的那条路。不需要深入，注意痕迹，看看有没有人去而复返，或者……有其他人在附近徘徊。” 卡勒姆点点头，他粗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明白，大人，我会多放一双眼睛。” 几天后，卡勒姆在例行巡逻至商队曾短暂扎营的溪谷时，带回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东西：一枚遗落在草丛中的、样式奇特的青铜胸针。胸针做工精细，上面雕刻的并非北欧常见的繁复兽纹，而是一个简约的、交织的绳结图案，带着某种凯尔特风格，但又有些许不同。 “大人，就在他们生火的地方附近找到的。”卡勒姆将胸针递给威尔，“不像是那些粗鲁护卫会戴的东西。” 威尔接过胸针，在指尖摩挲。冰凉的触感下，那绳结图案似乎蕴含着某种未言明的信息。这枚胸针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商队中那个沉默的、看似更有身份的人。它为何会遗落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一种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一个信号，一个试探，或者一个邀请，指向某种隐藏在正常贸易之下的暗流。 他没有声张，将胸针收起，只是吩咐卡勒姆继续留意周边动静，特别是是否有单独行动的旅人或异常的信号。 领地内的建设在稳步推进，但并非一帆风顺。水力驱动的风箱项目就遇到了挫折。 邓肯，那位被寄予厚望的铁匠，满脸烟灰和沮丧地来找威尔。“大人，不行，还是不行！那水轮转得太慢，懒洋洋的，带来的风还不如我徒弟用皮囊鼓得有力气！时断时续，根本没法用！” 威尔放下手头正在绘制的弩机草图：“走，去看看。” 他们来到溪边，看着那巨大的木制水轮在溪流中缓慢地转动，带动着连接杆，发出的吱呀声仿佛在呻吟。连杆另一头连接的风箱，确实有气无力。 “转速不够，”威尔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水流的力量被浪费了，叶片的角度不对，吃不住力。齿轮的传动比也有问题，力量传递过去损耗太大。” 他召集了参与项目的几个木匠和邓肯，蹲在溪边，用木炭在平整的石头上画图。“叶片要这样，有一个弧度，不是平的。像船桨入水一样，要能推开水，借到力。”他边画边解释，“还有这几个齿轮，小齿轮带动大齿轮，是省力，但转得慢。我们现在需要速度，试试用大齿轮带动小齿轮……” 木匠们围着看，有的点头，有的皱眉。一个老木匠犹豫着开口：“大人，这样改，结构要动很多，而且木头受力大了，怕撑不住……” “那就用更硬的橡木，”威尔说，“关键连接处，包上铁皮。我们试试看。” 接下来的半个月，威尔几乎天天泡在溪边。 他和木匠们一起调整叶片的角度，削削改改，和邓肯一起计算齿轮的比例，重新打造尺寸更合适的齿轮。失败了好几次，有一次齿轮卡死，连杆直接断裂，碎木片飞溅。气氛有些沉闷。 “再来！”威尔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他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 终于，在又一次调整之后，重新安装的水轮在溪流的冲击下，发出一种不同的、更轻快有力的转动声。叶片划开水流，带起白色水花。齿轮咬合，顺畅地传递着力量。连杆有力地前后运动，将稳定而强劲的风送入铁匠铺的炉膛。 呼！炉膛里的火苗猛地向上窜起，颜色变得更加炽白。 邓肯瞪大了眼睛，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炉火，激动得嘴唇都有些哆嗦：“成了！大人！成了！这风……这风太足了！太好了！” 他差点跳起来，搓着粗糙的大手，围着炉子转圈，“这下好了，炉火可以一直这么旺！我可以日夜不停地打铁了！效率……效率能翻好几倍！” 威尔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这算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有了稳定的动力，铁匠铺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武器的打造也在秘密进行。威尔根据记忆，改进了弩机的设计，虽然还无法制作出复杂的钢臂，但利用优质木材和铁制构件，他设计出了一种射程和威力都远超此时苏格兰常见弓箭的手弩。 这种武器制造相对简单，易于训练，非常适合装备他计划中的小型护卫队，卡勒姆和伊恩成了第一批学员，他们对这种不需要多年练习就能精准射击的武器充满了好奇和热情。 就在威尔专注于领地内务时，老莫顿带来了一条从更远方集市辗转传来的、更为模糊的消息。 “大人，听说……只是听说，”莫顿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墙壁听去，“关于老国王亚历山大三世陛下的死……有些不好的传言。” 威尔正在查看新打造的手弩部件，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什么传言” “说陛下三年前在那场大雾中从国王崖坠马，可能……可能不完全是意外。”莫顿的声音更低了，“有人私下里议论，说当时陛下身边跟着的人，有几个背景不那么简单，和南边……或者和某些盼着王国出乱子的大人物，走得有些近。” 威尔的眼神锐利起来。亚历山大三世之死是苏格兰悲剧的序幕，如果这背后真有阴谋，那么整个苏格兰王位继承危机就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是谁是内部觊觎王位的强大贵族还是南方那位一直对苏格兰抱有野心的爱德华一世或者两者皆有勾结 “消息来源可靠吗”威尔沉声问。 “都是从酒馆里听来的醉话，传来传去，早就变了味。”莫顿摇摇头，“没人敢公开说这个。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大人。” 威尔沉默了片刻，这些流言蜚语，结合那枚神秘的胸针，以及那支行为略显突兀的诺斯商队，像零散的拼图碎片，虽然还无法拼出全貌，却隐隐指向一个方向：苏格兰高层的权力斗争，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更加黑暗和复杂。 玛格丽特，那个年幼的、即将踏上这片是非之地的小女王，她的命运，恐怕从一开始就布满了荆棘。她的“意外”病逝，在原历史中看似自然，但在阴谋的土壤上，是否也可能是被精心策划的结局 这个念头让威尔感到一丝寒意。他原本只打算偏安一隅，但若这片土地本身就已从根部腐烂，任何角落都无法真正幸免。那些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手，既然能伸向一位国王，未来又怎么会放过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计划的存在哪怕这个存在，现在只是北方山谷里的一颗小石子。 “莫顿，”威尔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目光却更加深沉，“这些传言，听过就算了，不要在外提起。但我们要记在心里。告诉卡勒姆和伊恩，训练不能松懈，了望点的警戒级别提到最高。另外，想办法，用最隐蔽的渠道，留意任何与挪威那边，或者与几位有权有势的贵族，比如巴里奥尔家族或是布鲁斯家族有关的消息，哪怕是再琐碎不过的传闻也要收集。” “是，大人。”莫顿神情凝重地应下。他感觉到，年轻的领主似乎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看到了某种他尚未看清的、更大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