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西海岸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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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8年初春的北境，格伦莫尔堡内，威尔的统治机器在精密运转，但他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远的西方，那片被峡湾与岛屿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海岸线，以及海上那些半独立状态的群岛领主们。 他们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北境侧翼的安全，乃至未来对抗英格兰时的海上格局。 来自“诸岛之王”——麦克唐纳家族的一位使者，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抵达了北盾港，与高地氏族代表的粗犷或商人的精明不同，这位使者带着一种源自悠久历史与海上霸权的矜持。他名叫安格斯麦克唐纳，是族长的远亲，举止优雅却难掩眸中的审视与骄傲。 威尔在修缮一新的港口议事厅接见了他，厅内悬挂着巨大的北海海图，上面已标注了格伦莫尔与麦克劳德家族初步议定的巡逻航线和补给点，无声地展示着威尔的海上抱负。 安格斯献上的礼物是一柄装饰着琥珀和凯尔特银饰的古董长剑，以及几桶上好的艾雷岛麦芽酒。“伯爵阁下，”他的盖尔语带着独特的海岛音调，“麦克唐纳家族向强大的北境守护致意，我们听闻您像海龙般崛起，不仅陆上无敌，更将目光投向了海洋。” 威尔接过长剑，手指抚过冰凉的琥珀，“感谢族长的厚礼，也感谢他派来了你这样一位尊贵的使者。”他坦然接受了赞美，引着安格斯走向那张巨大的海图。 “安格斯阁下，请看。海洋足够广阔，容得下所有勇敢的航海者，”威尔的手指划过西海岸星罗棋布的岛屿，“但风暴来临时，独自航行的小船容易倾覆。不知麦克唐纳家族是愿意看着风暴逼近，还是愿意与邻邦一起，打造能够抵御风浪的船队” 安格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似随意地问道：“我们听说，伯爵阁下与珀斯的那位小女王关系匪浅，不知在阁下心中，是苏格兰的王冠重要，还是北海的自由更重要” 这个问题极为尖锐，意在试探威尔的政治立场，是忠于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布鲁斯-巴里奥尔体系，还是有更独立的野心。 威尔微微一笑，避开了陷阱：“我忠于生养我的土地和依赖我保护的人民，王冠的归属应由上帝和苏格兰的合法传统决定，而北海的自由，则需要生活在这里的人共同扞卫。麦克唐纳家族数百年来维护的独立与荣耀，不正是这种精神的体现吗” 他将问题抛回，并巧妙地将麦克唐纳家族的立场与“扞卫自由”绑定，暗示合作的基础。 当晚，威尔在堡内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款待安格斯。 餐桌上出现了来自低地国家的葡萄酒、佛兰德斯的精致餐具，甚至还有通过商人渠道获得的东方香料烹制的菜肴，无声地展示着格伦莫尔与外界的联系和财富。 席间，威尔安排了一场小型的军事演练助兴，不是大规模的队列操演，而是由伊恩指挥的二十人特战小队。 他们在火把晃动的光影中，向远处的草靶展示了精准的弩射，弩箭几乎钉在同一位置；他们演示了如何利用阴影和声响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最后是娴熟的三人小组配合战术，动作简洁致命。这种专业化到极致的杀戮技艺，让安格斯带来的家族武士们脸上的轻松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审视。 宴会后，侍从们撤去残羹，壁炉前的空间变得安静，威尔与安格斯在这里进行了更私密的会谈，只有老莫顿在一旁作陪。 威尔抛出了具体的提议：格伦莫尔与麦克唐纳家族签订一份互不侵犯、共同防御海、尤其是可能受英格兰指使的海盗的协议。 双方开放指定的港口进行贸易，麦克唐纳家族提供优质的木材、沥青和经验丰富的深海渔民，格伦莫尔则提供金属工具、武器和粮食作为交换；在面临明确的外敌（英格兰）入侵时，双方的海上力量需进行协调行动。 “这不是附庸关系，安格斯阁下，”威尔强调，语气诚恳而坚定，“而是两个强大邻居之间的对等约定，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优先向麦克唐纳家族提供一批我们改良后的渔网，能让你们的渔民在深水区收获更多。此外，还有一批五十柄上好的格伦莫尔精铁斧和短剑，可以帮助你们的战士更好地守护家园。” 威尔的提议务实而富有诱惑，既尊重了麦克唐纳家族的地位，又提供了实实在在的利益。 “伯爵大人的提议……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安格斯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缓和了许多，“很具体，也很有远见。我们麦克唐纳家族确实珍视独立，但也看重可靠的盟友，尤其是……” 他抬眼看向威尔：“当这个盟友不仅懂得挥舞剑刃，还懂得如何经营和建设的时候。这份约定，我会亲自带回，一字不差地呈递给族长，木材、沥青换取金属和粮食，这对我们的族人过冬大有帮助，共同防御海盗，也是我们一直期望解决的麻烦。” 送走安格斯后，威尔继续深化内部整合。他正式签署命令，颁布了由编纂小组拟定的《北境法令》第一部分，主要涉及土地产权、继承和商业契约的基本规则。 法令用通俗的语言书写，在格伦莫尔镇、北盾港及各主要村庄的广场上公开宣读，并刻在木板上公示。 “……凡土地交易，需有至少三名见证人，并在领主法庭记录备案……” “……死者若无直系子嗣，土地由其兄弟均分；若无兄弟，则由领主收回，另行分配……” “……商人契约，需明确货物、价格、交付时日，违约者按损失价值赔偿……” 领民们簇拥着聆听，脸上露出新奇和些许安心，成文法的出现，意味着随意性减少，可预测性增加，这对于吸引移民、稳定人心至关重要。 同时，威尔开始系统性地安排投效而来的小贵族和有能力的年轻人。他将一些人派到老莫顿手下学习行政管理，另一些有军事才能的则充实到军队的中下层担任副官，既加强了控制，也为未来扩张储备了干部。 他还从表现优异的士兵和年轻工匠中，选拔了二十人，成立了一个“书记官学徒班”，由老教士和一位投效的、略通文墨的破落骑士教导他们读写和算术，为未来的官僚体系播种。 春深时节，南方的消息再次传来。阿德里安送回的报告中提到，他们已与华莱士部汇合，小规模的接触战已经发生，格伦莫尔弩手在防御战中表现出色，有效遏制了英格兰长弓的威胁，但爱德华一世的主力仍在集结，大战的气氛日益紧张。 报告最后，阿德里安隐晦地提到，南部贵族的观望情绪浓厚，华莱士的指挥也受到一些贵族的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