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暴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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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7年的夏季，苏格兰低地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硫磺般的灼热与压抑，阳光炙烤着大地，却驱不散人们心头的阴霾，起义的火星已然溅落，并在干燥的草原上悄然蔓延。 在格伦莫尔，紧张的战备达到了顶峰，卫队的一百二十名士兵完成了最后的强化训练。训练场上，阿德里安看着士兵们在模拟的泥泞和灌木间灵活穿梭、架设弩箭，忍不住对威尔说：“大人，他们好像……好像早就知道要在这种地方打仗一样，准备得太有针对性了。” 威尔目光看着军队，回答：“我们人少，只能靠地利，多一手准备，总没错。” 威尔的情报网像敏锐的触角，尽力向南延伸，零碎但持续不断的信息汇聚而来： 威廉华莱士的名字如同野火般在民间传颂，他与安德鲁莫雷爵士的联合义军正在斯特灵周边地区聚集，不断袭击英格兰的巡逻队和补给线。 英格兰驻苏格兰总督， 萨里伯爵约翰德瓦伦，正从各地调集军队，意图一举扑灭起义，战略要地斯特灵桥成为双方关注的焦点。 苏格兰大贵族们态度暧昧。布鲁斯家族和巴里奥尔家族仍在观望，既对英格兰人的统治不满，又对华莱士等“平民领袖”的崛起充满警惕和不屑，更担心贸然支持起义会招致爱德华一世的残酷报复。 威尔仔细分析着每一条信息。他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但也深知自己这只“蝴蝶”可能带来的变化。他按捺住立刻出兵与华莱士汇合的冲动，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关键的时机，一个能让他的介入产生最大效果的时刻。 与此同时，在珀斯的宫廷，气氛更是如同冰火交织，玛格丽特挪威少女坐在华丽的寝宫内，却感觉比地牢更寒冷。 一直在她身边的侍女艾丝特，低声告诉她：“陛下，监护委员会那边又吵起来了。英格兰来的使节，说话越来越难听，几乎是指着鼻子让我们投降了，他们还……还暗示您的婚事，必须由长腿国王来定。” 玛格丽特攥紧了裙角，脸色苍白：“他们把我当什么一件可以随意交易的货物吗” 艾丝特叹了口气：“陛下，慎言啊，现在宫里，不知道谁可以真正信任。” 只有在读到威尔秘密送来的信件时，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和力量，威尔的信中没有空洞的安慰，而是详细描述了领地的备战情况，字里行间充满了一种坚实的自信。 他写道：“……风暴将至，唯根基深厚者可屹立不倒。陛下身处漩涡中心，万望保重，静待时机，臣虽力薄，然箭已上弦，剑已出鞘，只待那雷霆一击之时，为陛下，为苏格兰，争得一线生机。” 这封信给了玛格丽特莫大的安慰，她知道，在北方，还有一股力量在为了某种希望而积极准备，而不是像宫廷里这些人一样只会争吵和观望。 在一次由英格兰使节施压的会议上，当使节再次傲慢地提出苛刻条件时，玛格丽特鼓起勇气，用尚显稚嫩但清晰的声音说道：“苏格兰，是一个独立的王国，我的权利，苏格兰的传统，不容轻慢。” 她的话让在场的一些苏格兰贵族愣了一下，随即有人微微点头，英格兰使节也一时语塞。这微小的反抗，源于北方那个年轻领主传递给她的勇气。 然而，危机也在向威尔逼近。 负责边境巡逻的卡勒姆回来报告：“大人，南边来了一伙人，大概一百左右，装备杂七杂八，领头的是个生面孔，据说是蒙特福特家的一个远房侄子，他们打着‘讨逆’的破旗子，在边界外面晃悠。” 威尔冷笑一声：“跳梁小丑，想趁乱捡便宜。不用理会，严密监视就行，我们的目标在南边，别被他们分散了精力。” 他命令阿德里安：“带一个中队盯死他们。他们不动，我们不动，他们敢越界，就狠狠打回去，但不要追击。” 阿德里安领命：“明白。守住家门，不浪费力气。” 夏末的一天傍晚，一名派往南方的斥候满身尘土、疾驰而归，将一份加急情报送到了威尔手中。 威尔立刻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斥候气喘吁吁地汇报：“大人，华莱士和莫雷的人马已经集结好了，有好几千人，但武器破烂，看着没怎么练过。英格兰大军，由萨里伯爵领着，有重骑兵，还有那些厉害的长弓手，也开到斯特灵了！看样子，大战就在这几天，就在斯特灵桥那边！” 大厅里气氛瞬间紧绷。 威尔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时机到了。” 他立刻召集了所有卫队成员，站在队列前，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有平静而坚定的声音： “士兵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傍晚传开，“南方，我们的同胞正在为自由而战，就要和侵略者拼命了。我们格伦莫尔，不是为虚名打仗，是为了我们脚下的土地，为了我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也为了苏格兰以后不再被人随意欺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或紧张的面孔。 “我们不会第一个冲上去送死，但我们会在刀子捅进去最要命的时候，从旁边给它一下狠的！记住你们练了无数遍的东西！相信你身边的兄弟！相信你手里的弩和矛！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格伦莫尔打出来的铁，到底硬不硬！” “为了格伦莫尔！为了苏格兰！”卡勒姆第一个振臂高呼，脸涨得通红。 “为了格伦莫尔！为了苏格兰！”一百二十个喉咙里迸发出低沉的怒吼，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当晚，威尔留下老莫顿和二十名必要的守备力量，亲率一百名最精锐的卫队士兵，携带充足的弩箭和那些为特定地形准备的装备，趁着浓重的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变得肃穆的领地，向南疾行，他们的目标，直指那片即将被血染红的战场——斯特灵桥。 而在珀斯，玛格丽特也通过隐秘渠道得知了大战将至的消息。她屏住呼吸，走到窗前，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手中紧紧攥着威尔那封提到“雷霆一击”的信，她不知道那个年轻的领主会如何行动，但她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种模糊的、压过绝望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