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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的密信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威尔心中漾开层层涟漪，但并未打乱他的节奏。愤怒与担忧被迅速压制，转化为更冷静的行动力，双线作战已成定局，他必须确保自己的“铁砧”足够坚硬，“火炉”足够炽热。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半日，出来时，手中拿着两份分别写给老莫顿和商人法尔克的密令，内容截然不同，目标却一致——巩固根基，洞察暗流。 他先召见了老莫顿，老总管进来时，威尔将封好的羊皮纸递给他，命令直接而隐秘：“总管，动用你所能信任的一切人手，以采购、探亲、甚至朝圣为名，向南渗透，目标：珀斯，以及所有南方主要贵族的城堡周边。” 老莫顿接过密令，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大人，具体要他们做什么” “不做破坏，只要看和听。”威尔盯着他，“盯住约翰科明、巴肯伯爵那伙人，看他们和谁来往，有没有不寻常的物资调动，领地里有没有偷偷集结军队。情报通过我们自己的商队，或者绝对可靠的秘密渠道送回来。” 老莫顿深深躬身：“明白了。格伦莫尔的影子，会飘向南方，这事关乎陛下安危，也关乎我们北境的存亡，我会亲自挑选人手。” “慎之又慎。”威尔最后叮嘱道。 送走老莫顿，威尔又让人叫来了商人法尔克，法尔克进来时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 “会长，坐。”威尔将另一份密令推到他面前，“北境商会和南方很多商号有往来，对吧” “是的，大人，不少生意伙伴。” 威尔开始下命令，给法尔克的指令则包裹在商业的外衣下：“好，我需要你利用这些渠道，以洽谈战时的特许贸易权、购买紧缺物资为名，广泛接触南方贵族的管家、税吏，乃至他们身边不得志的远亲，金币、许诺，都可以作为工具。” “我要知道，哪些贵族在囤积粮草却按兵不动，哪些人在暗中与英格兰商人眉来眼去，尤其是……关于布坎南伯爵的风吹草动。你的回报，将是未来北境，乃至整个苏格兰商业秩序的优先话语权。” 法尔克抚摸着光滑的下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喜欢这种将商业网络转化为权力触角的感觉。“明智之举，守护大人。商人的耳朵，往往比骑士的剑更接近真相，我会让南方的金币，为您敲开紧闭的嘴巴。” 两股无形的力量，一股源于领地的忠诚，一股源于利益的驱动，开始悄无声息地向南蔓延。威尔没有指望立刻得到惊天动地的情报，他需要的是编织一张网，一张能在风暴来临前感知到最细微震颤的预警网。 与此同时，他对内依然专注于那柄即将砸向英格兰军队的“铁锤”，也就是军工生产，尤其是那寄托了破局希望的弩炮。 他再次来到了山谷深处的秘密工坊区域。这里比联军营地更加喧闹，水力锻锤的轰鸣昼夜不息，高炉喷吐着夹杂火星的浓烟，空气中弥漫着煤炭、金属和汗水混合的独特气味。 邓肯，曾经的铁匠，如今的工业总监，正围着那架备受瞩目的扭力弩炮原型机打转，脸上满是油污和焦灼。 “大人，”见到威尔，邓肯连忙迎上来，语气带着沮丧，“还是不行！筋弦束的扭力是够了，射程也远超普通弩箭，但精度……完全靠神灵庇佑！上次试验，差点射中我们自己人的脚趾！” 威尔没有责怪，他仔细检查着这架粗糙却充满力量感的机器。两根粗大的木臂固定在坚固的木架上，中间是用公牛筋腱反复浸泡油料后紧密缠绕成的扭力发束，通过一个巨大的棘轮绞盘上弦。 问题似乎出在释放机构和弩臂的同步性上，微小的差异在巨力作用下被放大，导致投射出的石弹或巨矢轨迹飘忽不定。 “邓肯，”威尔蹲下身，指着释放扳机的结构，“这里的杠杆角度需要调整，减少晃动。另外，弩臂的回弹不够一致，试试用更硬韧的木材，或者……” 他提出了一个模糊的方向，具体的工艺需要工匠们去反复试验：“试试复合弓臂的思路。”威尔站起身，“不用整块木头，用多层硬木片，中间夹上竹片，用鱼胶粘合压实，不同材料叠加，或许能更稳定。” 邓肯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眼神重新燃起斗志：“复合弓臂多层胶合这法子……说不定能行！我们这就去找材料试试！” “不要想着一口吃成胖子，”威尔叮嘱道，“先定个小目标：一百步外，能稳定打中那座废弃谷仓的墙壁就行。” “是，大人！” 离开弩炮工坊，威尔又视察了箭矢生产线。 工棚里，几十个工人分工明确，流水作业，一端有人专门将直木杆削成标准长度；下一道工序的人负责粘贴羽毛；再往下是制作金属箭镞的，将烧红的铁料在模具上敲打出带倒刺的三棱形状，然后扔进冷水里淬火，发出“刺啦”的声响；最后有人将箭镞牢牢安装在箭杆上。 成捆的破甲箭镞在火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一个工头看到威尔，赶紧跑过来汇报：“大人，按照您的法子，这速度比以前快了三倍不止！就是这合格的硬木杆子，有点跟不上了。” “附近山林的硬木，优先供应这里。”威尔下令，“确保箭矢供应不能断。” 回到城堡，关于南方贵族按兵不动、甚至暗中阻挠联军物资过境的消息也开始零星传来。这印证了玛格丽特的担忧，也让威尔更加坚定了先让南方贵族去承受爱德华第一波怒火的策略。 他站在堡墙上，望着南方，爱德华的大军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内部的政治暗流如同隐藏的礁石，而他必须在火山喷发和暗流涌动之间，找到那条通往胜利的狭窄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