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核心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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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会议上的波澜，在威尔意料之中，那些传统贵族谨慎乃至抵触的反应，恰恰说明他触及到了问题的核心。改革不能仅靠王权强推，尤其在这个根基初定的时期，他必须确保自己最核心的班底能够透彻理解，并坚定不移地执行。 当晚，珀斯王宫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小议事厅内，炭火在壁炉里噼啪作响，驱散了苏格兰冬夜的寒意。威尔坐在主位，面前是几张熟悉的面孔：阿德里安、老莫顿、卡勒姆、伊恩，以及被紧急召回的艾伦莫顿，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映照出专注的神情，这里没有繁文缛节，只有绝对的信赖和共同的目标。 “白日里的话，只说了一半。”威尔开门见山，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现在关起门来说说另一半。布鲁斯他们担心的‘动摇根基’，正是我想要重塑的根基。” 他拿起一支炭笔，在铺开的粗糙羊皮纸上画了两个简单的框图。 “其一，军功爵。”威尔在第一个框内写下这个词，“并非简单的按战功赏赐土地金银，那古已有之。我要建立的，是一套清晰、公开、与王国爵位体系挂钩的晋升阶梯。” 他看向阿德里安，“阿德里安，你在军中，感触最深。一个农夫之子，在法莱奇泥沼中冒着箭雨，用长矛捅穿了英格兰骑士的咽喉，他该得到什么除了钱财，他能否获得一份实实在在的尊荣一个让他，乃至他的后代，能够挺直腰杆，凭借这份功绩踏入更高阶层的凭证” 阿德里安眼神锐利起来，他沉声道：“陛下，这样的勇士，理应获得更多。军中儿郎，悍不畏死者众，但求的不只是一顿饱饭，一份赏银，更是一份‘出路’，一个改变命运的盼头，若能有此制度，军队战力、凝聚力必将再上一层楼。” “正是如此。”威尔点头，用炭笔在框图旁标注，“我的构想是：设立明确的军功评定标准，比如斩获、先登、破阵、俘获敌酋等，对应不同的‘功点’。累积足够的功点，即可授予相应的爵士头衔，乃至更高的爵位。这些爵位，初期可能没有实封领地，但享有对应的年俸、社会地位，其子弟在入学、从军、为吏时享有优先权，甚至功勋卓着者，未来并非没有获得小块采邑的可能。” 老莫顿抚着胡须，沉吟道：“此举……确实能极大激励行伍之士。但，陛下，这无疑会冲击现有贵族的特权，尤其是那些依靠血脉传承，却无甚军功的家族。” “所以要分步走，也要有区别。”威尔早有准备，“对于现有合作、忠诚的贵族，其爵位传承我们予以承认，但也会鼓励其子弟通过军功或下文要说的另一途径来证明自己，巩固家族地位。对于新晋者，军功爵是他们上升的通道，我们要打造的，是一个以能力和功绩为导向的新贵阶层，逐步稀释、取代那些只知食利而毫无贡献的旧血统。” 他顿了顿，让几人消化一下，然后指向第二个框图。 “其二，科举制。”威尔写下这个词时：“这并非要完全复制东方的模式，而是取其‘公开考试、竞争择优’的核心。格伦莫尔学院，现在的王家学院，就是为此准备的摇篮。” 若说军功爵制度还有迹可循，科举制，对于这个词汇，在座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威尔大致解释了一下，这是遥远东方大国的制度，大概是以学问考试统一取才，不论出身和血统，他注意到艾伦莫顿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看向艾伦：“度支署如今缺人，各地领主派来的管事能力参差不齐，你深有体会吧” 艾伦立刻点头：“是的，陛下。很多旧式吏员，要么不懂新法令，要么计算混乱，甚至贪墨成风，若能通过考试，选拔真正通晓律法、算术、工政的实干之才，行政效率必将大增。” “我的计划是，”威尔详细阐述，“设立不同层级的考试。初级考试，面向王家学院毕业生乃至社会上有志于此的识字之人，考基础律法、算术、文书，合格者可担任基层吏员。更高级别的考试，则选拔通晓专门学问，如财税、工程、律法裁判的人才，授予相应官职。一切以考试成绩和能力为准，尽可能排除出身、门第的干扰。” 卡勒姆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开口道：“陛下，此举能网罗民间遗才，打破贵族对官职的垄断，长远看，利于王国。但阻力会非常大，而且……如何确保考试的公正如何防止旧势力渗透、舞弊” “问得好。”威尔赞许地看了卡勒姆一眼，“所以，需要严格的制度保障。考试内容由我们核心圈拟定，阅卷由可信之人，比如你，艾伦主持。卡勒姆，你的‘北境阴影’要负责监督整个流程，杜绝舞弊，首次推行，规模不必过大，但要确保公平，树立威信。只要我们选拔出的人确实能干实事，让百姓看到好处，让王国受益，反对的声音自然会减弱。” 他将炭笔放下，目光扫过众人。 “军功爵，是为武人开路，强我军魂；科举制，是为文人开门，固我国本。两者并行，就是要告诉所有苏格兰人，无论你是农夫之子，还是工匠之徒，只要你有力、有才、有胆识、肯为国效力，就有机会出人头地，与国同休！这，才是真正牢固的根基，远比依靠血脉和联姻维系的关系，更能让苏格兰强盛不衰。” 威尔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和一国之君的决断。 “我知道，前路必然荆棘遍布，旧贵族的反弹、执行中的困难、可能的疏漏，都在所难免。”他环视着最亲密的伙伴们，“但此事关乎苏格兰国运，必须推行。我需要你们，不仅仅是执行命令，更要透彻理解其中的深远意义，与我同心同德，将这块基石，牢牢打下。” 壁炉中的火焰猛地窜高了一下，将几人的身影投在石壁上，显得愈发坚定。 阿德里安首先起身，右手捶胸：“陛下之志，即我剑锋所向！军中儿郎，必拥护此策！” 老莫顿缓缓站起，躬身道：“老臣虽愚钝，亦知此乃强国之道，行政一途，必竭尽全力，助陛下成此大业。” 艾伦莫顿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陛下，度支署愿为先锋，定将此制落到实处，选拔真才！” 卡勒姆和伊恩一同起身，声音低沉却清晰：“阴影之下，必保制度清明，任何魑魅魍魉，休想阻挠。” 看着眼前这些一路走来、生死与共的伙伴，威尔心中笃定。核心的思想已经统一，接下来，便是将构想化为具体的条令，去具体执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