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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灵城堡陷落的消息迅速掠过苏格兰南部低地的每一个角落，负隅顽抗的英格兰据点纷纷望风而降，残余的驻军或仓皇南逃，或在象征性的抵抗后放下了武器。 至1303年盛夏，苏格兰全境，自数十年前爱德华一世大军北侵以来，第一次再不见成建制的英格兰军队身影。蓝色的狮旗与各色氏族纹章，重新飘扬在从彭特兰湾到索尔威湾的每一座城堡与市镇上空。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让威尔冲昏头脑，他深知，这光复仅仅是第一步。爱德华一世绝非甘心失败之人，暂时的退缩不过是因为被法国牢牢钳制了手脚。 一旦大陆局势有变，那头被激怒的“长腿”雄狮，必将卷土重来，带着更加炽烈的复仇火焰。苏格兰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一场足以打断英格兰脊梁的辉煌大捷，来巩固这来之不易的独立。 为此威尔并未将军队解散回各地，而是命令他们以斯特灵和收复的南部重镇为基地，进行更高强度的整合与训练。同时，他派出了麾下几乎所有的轻骑兵和“北境阴影”中最精锐的侦察单位，如同撒出的罗网，严密监视着英格兰北部边境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几处可能的入侵路线上，任何风吹草动都需即刻回报。 情报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汇入位于斯特灵的临时统帅部。爱德华一世主力被法国牵制，暂时无力北顾，这在意料之中，但英格兰北部边境贵族们并未闲着，他们奉王命，正在集结兵力，虽然规模无法与国王亲征相比，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领军者很可能是想要一雪前耻的索尔兹伯里伯爵，虽然战败，他依然以勇猛和一定战术能力着称，也有可能是其他几位经验丰富的边境大将。他们的目标，必然是试图夺回战略要地，重新在苏格兰土地上打入楔子，最可能的目标，便是刚刚光复、防御工事尚未来得及完全修复的贝里克堡，或是寻找苏格兰主力进行一场旨在挽回颜面的野战。 “我们不能被动地等他们来选择战场和时机。”威尔在军事会议上，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英格兰北部与苏格兰接壤的广袤区域，“我们要主动为他们选好墓地。” 接下来的日子里，威尔亲自率领着阿德里安、华莱士等高级将领，以及最熟悉南部地形的向导，纵马驰骋在边境地带。 他们踏过荒芜的荒地，穿过雾气弥漫的沼泽，攀上能够俯瞰主要通道的山脊，威尔凭借着他超越时代的军事地理学知识和对历史战例的深刻理解，仔细审视着每一条河流的走向，每一片森林的密度，每一块高地的视野与坡度。 他需要的战场，必须满足几个苛刻的条件：首先，要能限制英格兰重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这是英格兰军队传统的核心优势；其次，要能为苏格兰的弩手和弩炮提供良好的射界和掩护。 再次，地形需相对复杂，便于己方步兵依托地势进行防御和局部反击，并能隐蔽伏兵；最后，最好能位于英格兰军队北上的一条主要路线上，并能通过佯动和情报误导，诱使或逼迫敌军进入此地。 经过反复勘测与激烈辩论，威尔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一片名为“莫斯班克谷地”的区域。 “就是这里了。”威尔站在一处可以俯瞰整个谷地的山丘上，语气笃定。 众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莫斯班克谷地，名义上是谷地，实则是一片相对开阔、但被数条蜿蜒溪流和大片泥泞沼泽分割的盆地。 一条由商旅和军队踩踏出的主要道路从南向北贯穿谷地，道路两侧，地势逐渐抬升，形成连绵的、长满石楠和低矮灌木的缓坡。 谷地中央，看似平坦，实则暗藏玄机，几片在夏季丰水期会变得极其泥泞、人马难行的沼泽地带，如同天然的陷阱，散布在道路两侧，极大地压缩了可供大军，尤其是重骑兵展开冲锋的宽度。 而苏格兰军队可以预先占据东西两侧的缓坡，居高临下，弩炮可以架设在坡顶林线边缘，获得极佳的射程和覆盖范围，弩手和重步兵则可以在坡地上构筑阵地，以逸待劳。 “看那里，”威尔指向谷地东侧一片茂密的橡树林，“可以隐蔽小布鲁斯的全部骑兵。西边那条干涸的河床，虽然无法通行大队人马，但足以让卡勒姆的‘阴影’部队和精锐步兵悄无声息地运动到敌军侧翼。” 阿德里安仔细观察着地形，缓缓点头：“道路被沼泽限制，他们只能排成狭长的纵队进入，进入后，正面宽度不足，骑兵难以展开集团冲锋。我们的弩炮和弩手可以从两侧坡地对他们进行交叉射击……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华莱士也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像个口袋，还是带刺的。只要他们敢钻进来，就别想轻易出去。” 威尔想到了原本历史上1415年的阿金库尔战役，这个地方这个环境，未尝不可复刻一把，只不过阿金库尔战役里法军的待遇，现在变成英军体验了。 “不仅仅是地形，”威尔补充道，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要让他们‘不得不’来这里。传令给法尔克的商会和卡勒姆的人，放出消息，就说我军主力正在贝里克堡外围休整，物资转运频繁，似乎有南下劫掠英格兰的意图。同时，前线部队加强对这条路线南端几个英格兰前哨的袭扰，做出我们注意力集中在东线的假象。” “我们要让英格兰人认为，通过莫斯班克谷地这条路线，可以快速北上，袭击我军的‘软肋’，或者至少能逼迫我们回援，从而达成他们的战略目的。”威尔冷笑一声，“他们想寻求决战，我们就给他们决战，只是地点和时间，由我们来定。” 预设战场的命令被迅速而隐秘地执行，苏格兰工兵部队开始在不引起敌人警觉的前提下，对东西两侧坡地进行有限的改造，挖掘散兵坑，加固天然的掩体，为弩炮平整发射阵地，并巧妙地伪装起来。小股部队开始清除预定伏击区域内的无关人员，确保消息不会走漏。 整个莫斯班克谷地，表面上依旧宁静荒凉，如同过去千百年的模样，但在暗处，一张死亡之网正在悄然织就，等待着猎物懵懂地闯入。 威尔站在坡顶，望着脚下这片被他选定的角斗场，夏日的风吹动他暗色的斗篷，他知道，这里即将成为决定苏格兰命运的舞台，而他将亲自导演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围歼战，爱德华的怒火，将在这片泥沼被彻底浇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