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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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帕萨特平稳地滑入酒店的地下车库，最终停在了一个宽敞的车位上。 一路上，赵宇辉嘴上没停，看似热情地，实则句句不离自己那份光鲜的工作。 “……致远，你不知道，我们‘沪上通用’最近压力有多大。 上个季度，光我们部门，就完成了十五个亿的销售指标。 我手底下管着二十多号人，每天眼睛一睁，就是几百万的流水，头发都快愁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从中央扶手箱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递给周致远，自己也点上一根，深吸一口，吐出一串白色的烟圈，脸上带着一种成功人士特有的，混合着疲惫与骄傲的复杂表情。 周致远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抽，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像一个合格的听众。 “对了，你现在……在哪高就呢”赵宇辉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眼角的余光，却在悄悄地打量着周致远身上那件，甚至连个logo都看不出来的蓝色工装。 “我啊，”周致远笑了笑，语气平淡，“还在家里那个小工厂帮忙。” “哦……哦。” 赵宇辉眼中那丝最后的期待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于胸的，淡淡的优越感。 他拍了拍周致远的肩膀，用一种长辈般的，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致远啊，不是我说你。 叔叔阿姨年纪也大了，你不能总在家里待着。 做实业太难了，尤其是在汽车这个行业，水深得很。 没有底蕴，光靠热情是不行的。 你看，要不改天，我帮你问问，看我们公司哪个供应商那边，还缺不缺人……” “到了，班长。” 周致远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指了指电梯口，微笑着打断了他。 …… 酒店三楼，一间名为“牡丹厅”的豪华包厢里，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当赵宇辉推开那扇雕着金龙的厚重木门，带着周致远走进去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了过来。 “哟！班长来了！” “辉哥！可算把你给盼来了！今晚这顿，你可得买单啊！” 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昔日同学，立刻像众星捧月般，围了上来，将赵宇辉簇拥到了主位上。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穿着一身朴素工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周致远，则像是被自动忽略的背景板，只有林胖子，激动地冲了过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我靠！致远！你可算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同学会也正式进入了那个心照不宣的，攀比与炫耀的核心环节。 赵宇辉，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全场的绝对焦点。 他高谈阔论，从自己在“沪上通用”负责的新款车型，谈到合资车企的品牌底蕴，再到对整个神州汽车市场的“宏观分析”，每一个话题，都引来众人阵阵艳羡的惊叹和吹捧。 酒意上头，他再次将“关心”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正和林胖子一起，安静地低头干饭的周致远。 “致远啊，”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周致远身边，大着舌头说道，“刚才……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别不好意思，咱们是同学，能帮的我肯定帮。 去我朋友那个供应商公司，虽然辛苦点，但好歹……稳定。 一个月万把块钱，在天海，也算……也算能活下去了。” 他这番看似“掏心掏肺”的话，却让整个包厢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周致远家里的情况，此刻看着他，眼神里都充满了复杂的，混杂着同情、怜悯，和一丝“幸好不是我”的庆幸。 就在这时，一个女同学为了打破尴尬，突然提起了最近网上最火的话题。 “哎，辉哥，你这么专业，那你怎么看最近那个很火的，叫‘拓荒星火’的国产车啊我好多小姐妹都在讨论呢，说又便宜又可爱。” 听到这个名字，赵宇辉不屑地撇了撇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哦，那个啊，”他嗤笑一声，摆了摆手，“网红车而已，上不了台面。”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用一种“行业专家”的姿态，开始了他的“表演”。 “说白了，那就是个大号的老头乐，靠着一个奇怪的壳子和超低的价格，骗骗那些不懂车的小姑娘。 我们公司内部评估过，这种投机模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也毫无品牌忠诚度可言，活不过一年。” 他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洞穿了未来。 “而且，”他得意地，从他那最新款的苹果手机里，调出了一条刚刚推送的新闻，“你们看，真正的‘正规军’，要下场了！” 屏幕上，赫然是五菱即将发布“宏光精灵”，正式进军微型电动车市场的新闻稿。 “看到没人民需要什么，五菱就造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国民神车！等五菱一出手，那个叫昌明的，蹦跶不了几天了！做生意，还是要讲基本法的！” 他这番“神预言”，引得在场众人纷纷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充满了崇拜。 周致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边给身边的林胖子夹了一块红烧肉，一边听着赵宇辉的“高谈阔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满级的大号，在新手村里，看着一个刚刚学会了“火球术”的小法师，在激情澎湃地，分析着如何单挑最终boss。 “致远，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赵宇辉最后，又将话题绕了回来，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说道，“我帮你跟我们采购部的领导说说，给你安排个供应商管理的职位。 虽然辛苦点，但好歹稳定。” 周致远终于放下了筷子，他抬起头，刚想说点什么。 赵宇辉却为了进一步炫耀自己那“与众不同”的人脉和信息渠道，直接拿起了遥控器，打开了包厢里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 “来来来，光说没意思，”他将频道，调到了本地最权威的财经频道，“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主流声音。” 电视上，正播放着一档晚间财经评论节目，几个西装革履的专家，正在分析着当下的经济形势。 赵宇辉并不知道。 他亲手，按下了自己这场“个人秀”，最华丽，也最惨烈的，社死倒计时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