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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州，上汽通用五菱总部大楼。 顶层那间象征着“人民神车”最高权力的作战室里，烟雾缭 绕，气氛却与窗外刚刚破晓的晨光格格不入。 总经理黄振面前摆着一套名贵的紫砂茶具，茶香袅袅，但他一口未动。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加密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与“黑鲨公关”王海的通话界面。 “黄总，您就擎好吧您！”电话那头传来王海那标志性的、如同抹了油般谄媚的声音，“姓周的那小子，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现在网上但凡是能喘气儿的论坛，都把他们昌明骂成了过街老鼠。我估摸着，他们那个退订电话，这会儿已经被打爆了吧哈哈哈哈！” 黄振没有笑。他只是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沉稳，眼神却冰冷得像一把淬了火的手术刀。 “我要的，不是他蹦跶不了几天。”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铁，“我要的是他，和他的昌明，再也站不起来。” “明白！明白！”王海立刻心领神会，语气愈发兴奋，“您放心，后手我都准备好了！那个叫刘建国的内鬼送来的u盘，我已经找了圈内最顶级的几个‘笔杆子’，正在连夜‘加工’呢！保证明天一早，一篇篇带着‘内部绝密’标签的‘血泪控诉’，就能铺满全网！到时候，什么续航虚标、刹车失灵、设计缺陷……嘿嘿，就算他周致远长了一百张嘴，也别想说清了！” 黄振的嘴角，这才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冰冷弧度。 他正要说点什么，电话那头，王海突然“咦”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和浓浓的戏谑。 “黄总，有乐子了！那小子……官宣了！” ....... 上午九点整。 在经历了长达四十八小时山呼海啸般的舆论围剿之后，那个一直装死的昌明汽车官方微博，终于有了动静。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更没有卖惨。 只有一张极简到极致的黑底白字的图片，如同一封来自地狱的战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图片上，只有两行同样充满挑衅意味的锐利小字。 【真相，不止一个。】 【谣言，只有一个结局。】 【明晚八点，昌明汽车“关于近期不实谣言的真相说明会”，全网直播，不见不散。】 这篇“宣战檄文”一出，本就沸反盈天的互联网世界，瞬间像是被泼进了一勺滚油的油锅，彻底炸了！ 【我操！我没看错吧这是……要硬刚到底了】 【笑死我了！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虚张声势呢真相说明会我看是‘公开谢罪会’吧！我已经搬好小板凳，准备看周致远鞠躬道歉了！】 【散了吧散了吧，典型的公关套路。先嘴硬，然后直播的时候声泪俱下，承认自己年轻犯了错，请求大家再给国货一次机会。剧本我都给他写好了。】 【楼上的+1，坐等周总表演一个‘我错了，下次还敢’。】 大学同学群里，赵宇辉更是直接将这张截图发了出来，并配上了一段充满“专家”优越感的点评。 “看到了吗这就叫黔驴技穷。在绝对的证据和舆论压力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体面地出来挨打。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了，这是公开处刑。” 群里，再次响起一片对“赵总监”高瞻远瞩的吹捧之声。 而在五菱的作战室里，黄振看到这张截图后，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自昨夜以来第一声发自内心的、充满轻蔑与不屑的冷笑。 “好啊。”他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对着电话那头的王海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他自己非要把脸伸过来，让我们打。” “那我们就……成全他。” “王总，你那边水军的预算再加一百万。” “明天晚上，我要让他的直播间里，除了‘昌明垃圾’、‘退钱’、‘滚出神州’之外，看不到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 ....... 潭州，昌明工厂。 临时搭建的板房办公室里，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冰冷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在铁皮屋顶上，发出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哒哒”声。 周致远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达五个小时的、关于“反击风暴”计划的最后一次部署会议。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一跳一跳地突突作痛，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太累了。 这两天，他几乎没有合过眼，大脑一直在以一种透支生命的方式高速运转着，推演着明天那场发布会上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变数和细节。 就在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准备再灌一口强行提神的时候，他那部专用于私人通话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亮起的，是那个他设置了“特别提醒”的、可爱的胡萝卜头像。 是陈语柠。 他深吸一口气，将身上所有的疲惫和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杀伐之气都强行压回心底，然后划开接听键，用一种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道：“喂，怎么还没睡” “周致远……”电话那头传来女孩那带着一丝鼻音的软糯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委屈，“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他们……他们怎么能那么说你那么说我们的车那些话，好难听……” 她没有问他“你真的有把握吗”，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给他提任何“建议”。 她只是单纯地，像一只被暴雨淋湿了的小猫，在为他感到委屈和心疼。 周致远的心，瞬间被这股不含任何杂质的温暖轻轻撞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那根因为连续的高度紧绷而几乎要断裂的神经，在这一刻悄然松弛了下来。 “傻瓜，”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了，“别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脏了眼睛。” “可是……我担心你。”陈语柠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哭腔，“我……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好没用……” “谁说你没用” 周致远笑了。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在风雨中依旧灯火通明、如同蛰伏巨兽般的庞大工地，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能让任何人安心的强大力量。 “你只要相信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我信。”电话那头传来女孩毫不犹豫的、用力的点头声。 “那就早点睡吧。” 周致远看着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双因为极度疲惫而显得有些猩红、但深处却燃烧着两团冰冷火焰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看完今晚的月亮，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什么都过去了。” “今晚之后，” “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