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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回答芸娘的问题。甚至她自己都回答不出来。 当年，何凤生下孩子，迫于形势，无法抚养，原本想着生父总能善待孩子。 却没想，噩耗传来，孩子被父亲送走了，死在了路上。 何凤几乎发疯，从此以自身为武器，勾搭黄知府，与吴仁为敌。 而芸娘也羞愧了半生，当年自己虽然确实年幼，但到底失察了，没能认清吴家真面目，才让孩子羊入虎口。 终于，今日，命运让她们重逢。 芸娘激动万分，把当年的情形告诉翠儿，翠儿却一径的沉默，垂着头，半晌后，轻声道，“原来，他们没说错，我真的是婊子养的啊！” “你，你就这样诋毁你娘亲”，芸娘心里略有不忿。 翠儿抬头，泪珠滴滴滚落，嘴角却翘着道，“我不是诋毁她，我只是没想到，村里人原来从未骗过我，是我一直在骗自己。” 芸娘心情复杂，她不能责怪翠儿，却又不知道应该怪谁。 “你以后别偷鸡摸狗的了，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用你卖身的钱吗”，翠儿低声道。 芸娘气结，赌气道，“我还有其他产业，不会让你用脏钱。” 翠儿连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想，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起我们！哇——” 芸娘也知这孩子不容易，又刚刚得知真相，怜惜地搂住她的肩，“你要向李推官申冤，是什么冤，或许我能帮到你！” 翠儿终于止住了哭泣道：“我们村里有个老嬷嬷，她的大儿子外出做佣工，已经一年多了，一直毫无音信，问里正，里正也说不知道。老嬷嬷怕儿子被害了，去县里问，可又说不清，老嬷嬷对我不错，我听说，县里不管的案子，李推官都管，所以才来试试运气。姐姐，你能帮我” 芸娘知道这种小案子，李推官根本不会管，只是这孩子心善，她不能让她伤了心，“你和我说，那人叫什么名字，我认识的人多，帮你问问。” 翠儿便把村里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芸娘。 “这傻孩子，那老嬷嬷哪里对她好了，不过是把家里馊掉的剩菜给她吃过而已。”芸娘抹了一把泪道，“我把翠儿送回去后，就去找了凤姐姐。” “凤姐姐不敢去看翠儿，怕翠儿恨她，只能偷偷摸摸去看，却见她被那老瞎子百般折磨，见她吃着村里人的剩饭还感激涕零。凤姐姐落荒而逃，她能做的就是满足翠儿的心愿。” 芸娘的泪一滴滴落在掌心，泣不成声，“凤姐姐连翠儿叫一声‘娘亲’，都没听到便死了。” 张正揽住芸娘的肩，把她的头靠在自已肩膀上，“下面就让我来说吧。” 张正和芸娘的相识其实和翠儿也有关系。 芸娘一直想着翠儿托自己的事，到处打听吴阿嬷儿子的去向，而张正也在打听自己曾经的好兄弟的去向。就这样他们相识了。 与此同时，翠儿突然带来了新的消息，原来里正是和某个高官合作，把人骗走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芸娘拜托张正，跟踪那个高官的使者，发现此人进了知府宅邸。据张正的描述，芸娘判断此人就是吴管家了。 既然查到了知府，自然需要何凤的帮忙。 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最终，他们发现，知府似乎在新繁县和荣县交界处开了一处矿场。 翠儿急于求成，偷偷自己去了矿场附近，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我们想去找翠儿，可是却始终找不到矿场的入口。” “后来呢”，张大娘急问道。 “十娘子心急如焚，用巨额黄金，偷偷买通了黄衙内身边的小厮，这才在矿场外的河床里，发现了翠儿的尸体。” “你们应该也见过翠儿的尸体了”，芸娘突然问道。 梅苏眼神哀痛，点了点头。 “你说，那些畜生该不该死”，芸娘盯着梅苏道。 梅苏沉默。 “这世界怎能如此不公。翠儿那么善良，她只不过想得到村民们的认可，她想找到那些失踪的人，可为何那些人要伤害她！” “你是说……”，梅苏实在无法想象，会是那些村民把翠儿弄成这样的，她突然感觉一阵恶心，忍不住趴在石壁上呕吐。 陆遥为她拍背，轻声道，“是你把人想的太好了。” “这只是你的恶意揣测。”梅苏看着芸娘道。 “我的恶意揣测是黄衙内的小厮亲口说的。虽然命令是黄衙内下的，可做不做却是他们自己决定的！对于他们来说，翠儿本来就是婊子养的，弄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天杀的畜生啊，就应该都去死！”，张大娘骂骂咧咧地道。 梅苏忍住恶心道：“所以，把全村人弄去矿场是你的主意” 芸娘冷笑一声道：“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顺水推舟，旁敲侧击。黄知府本就有此意而已。”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那你为何要在新婚夜，故弄玄虚”陆遥道。 “那些村民得到了惩罚，可罪魁祸首呢”，芸娘摸了摸张正的脸颊，叹息道，“我放弃赎身从良，和张正一起逍遥江湖的梦。绞尽脑汁，勾引黄知府，就是为了进知府后宅，为了毒死这该死的一家人。” 芸娘表情狰狞，可下一刻，她的脸上又泛出了温柔的笑意，“凤姐姐不同意。即便最想报仇的是她，她也不愿意让我赔上这一生。她已经来不及阻止我嫁给黄知府，只能想办法让我在新婚夜和张正一起走。” 芸娘陷入回忆，她其实可以说是何凤养大的，她教她技艺，教她做人的道理，教她什么叫自尊，什么是幸福，她把她像女儿一样养大，不希望她被仇恨淹没，走了自己的老路。 “她错信了你。她以为把疑点抛在你面前，你会去探寻真相，没想到，你也是一丘之貉。” “所以，那日配合十娘子，把我引去湖边的人是你” “是我。小侯爷的锦帕也是我捡的，把锦帕扔到卢娘房里的也是我！那小蹄子，心术不正，就想爬高枝，又知道我的一些事，我不能让她留在知府那里。” 芸娘说得凶狠，可梅苏知道，芸娘心地并没有那么坏。她遣走了她原本的奴婢，启用卢娘，可终究也不忍心让卢娘落入魔窟，在最后一刻，用了这方法，把卢娘摘出了知府宅邸。 对黄知府的那些小妾们也是如此，尽量不让她们参与，也是为了保护她们。 “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和正郎无关！他除了帮我把翠儿的尸身搬出来，什么都没做过！”，芸娘道。 “哐啷啷——”， 一阵地动山摇，地道内的小石块纷纷跌落，地道似有崩塌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