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龙颜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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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宝坊外，禁卫军的甲胄声与马蹄踏地声交织，京城的天空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低沉。顾清影没有迟疑，在卫兵的簇拥下，登上一辆朴素却宽敞的马车。车厢内，她端坐着，脊背笔直，仿佛那即将面对的，并非至高无上的皇权，而是一场寻常的会面。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喧嚣的坊市，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进。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击在顾清影的心头。她清楚，此番入宫，是她将复仇推向最高潮的关键一步，也是最危险的一步。皇帝的性情多疑，权臣的势力盘根错节，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帘外景物飞逝，顾清影的思绪却异常清明。她回顾着今日在百宝坊的布局，每一个环节，每一个证据，都经过反复推敲。林修的出现，那份账册，青铜印章，以及那枚承载着秘密的玉佩，这些足以击溃李氏老臣的铁证，现在将要呈现在皇帝面前。可她也明白，这些证据指向的，是更深层次的阴谋，一个足以动摇大炎国本的秘密。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萧景辰的身影。他在百宝坊门口那一眼，复杂而深沉，却又传递着一种无声的信任与支持。此人权势滔天，却选择站在她这“罪臣之女”一边，甚至在她揭露身份时，并未表现出任何惊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让顾清影对他有了更深的认识。他并非单纯的摄政王，他有自己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或许与“烟云秘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马车停下，宫门已至。厚重的朱漆大门前，禁卫森严。顾清影在禁卫军统领的引领下，步入皇宫。青砖铺就的御道，两旁是高耸的宫墙，压迫感迎面而来。她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得沉稳，不疾不徐。 穿过几道宫门，最终抵达金銮殿外。殿前广场宽阔，空气中弥漫着威严。统领躬身入殿通报，片刻后，殿门缓缓开启。 顾清清影踏入大殿。殿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百官肃立两侧，鸦雀无声。皇帝端坐龙椅之上，年迈的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眸子却锐利慑人。他的身旁，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分列而坐，神情各异。 顾清清影没有直接望向皇帝，而是先扫过殿中。她发现，除了李氏老臣被几名禁卫军看押在殿中央，还有几位平日里与李氏交好的权贵，此刻也面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萧景辰则站在百官之首，他的位置靠近龙椅，却又保持着一种疏离感。他的表情平静，让人无法猜测其心中所想。 “罪女顾清影，拜见陛下。”顾清影的声音，清澈响亮，在大殿中回荡。她没有自称“草民”，而是直接以“罪女”自居，既是自嘲，也是一种无声的抗争。 皇帝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冷冷地盯着顾清影，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殿内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顾清影你竟然还活着！”皇帝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一股即将爆发的怒气。他手中的茶盏被重重放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陛下，罪女侥幸存活。”顾清影抬首，直视皇帝，“今日入宫，是为顾家沉冤昭雪，更要向陛下揭露一份足以动摇大炎国本的惊天阴谋。” 她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殿内顿时响起几声窃窃私语，随即又被皇帝的威压压下。 “大胆！”李氏老臣挣扎着嘶吼起来，“陛下，此女妖言惑众！她包藏祸心，企图扰乱朝纲，分明是与逆贼勾结，妄图颠覆我大炎江山！” 他指着顾清影，状若疯狂，试图将所有罪名扣在她头上。 “李大人，您可还有力气狡辩”顾清影没有理会老臣的咆哮，她转向皇帝，声音平稳，“陛下，李大人所言，不过是十年前构陷顾家的陈词滥调。臣女今日带来确凿证据，足以证明顾家清白，而李大人，才是真正与叛军勾结，私通军备，意图颠覆皇权之人。” 她示意墨一，将那卷账册和青铜印章呈上。墨一按照吩咐，小心翼翼地将证物放在殿中央的御案上。 皇帝眉头紧锁，他拿起账册翻阅，越看脸色越是阴沉。账册上清晰记载着一笔笔触目惊心的交易，涉及军备、粮草，甚至还有边疆布防图的模糊记录。而那枚青铜印章，其上的纹路与账册上的印记完全吻合。 “陛下！”李氏老臣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啊！这都是此女伪造的，她与顾家余孽勾结，意图报复！臣对大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伪造”顾清影唇边浮现一抹嘲讽，“李大人，您可还记得林修先生” 此言一出，李氏老臣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殿门方向。 顾清影没有让他失望，她一挥手，林修在两名禁卫的护送下，步入大殿。他面容憔悴，但站在殿中央，却有一股不屈的凛然。 “老夫林修，曾是顾家账房先生。”林修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十年前，顾家被陷害，老夫亲眼所见，顾老爷发现李氏私通叛军的证据，却被其反咬一口，最终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老夫侥幸逃脱，却被李氏囚禁十年，今日才得重见天日，只为顾家作证！” 林修的话，字字句句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击在李氏老臣的心头。他脸色煞白，身体不住颤抖，嘴唇哆嗦，却发不出一个字。 殿内开始有官员低声议论，他们不少人对十年前的顾家案有所耳闻，但从未想过背后竟有如此惊人的隐情。 “林修先生所言，并非空穴来风。”顾清影继续道，她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函，“此乃当年顾老爷亲笔所写，欲呈给先帝，揭露李氏罪行。信中详细记载了李氏如何诱骗顾老爷，如何伪造证据，如何将顾家推向绝境，只为夺取‘烟云秘录’的线索。” 她将信函呈上，皇帝接过，展开细阅。信中的字迹苍劲有力，内容惊心动魄。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愤怒与震惊交织。 “不仅如此。”顾清影又拿出那枚墨色流云玉佩，“这枚玉佩，是李大人多年来与叛军私通的信物。玉佩内藏有暗格，记录着每一次交易的时间、地点、以及交易内容。而这玉佩的材质，京城之内，只有李大人府上，曾经出产过。” 皇帝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他轻轻一拨，玉佩果然露出一个极小的暗格，里面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字。皇帝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猛地将玉佩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士安！你还有何话说！”皇帝怒吼出声，声震大殿。 李氏老臣彻底崩溃，他瘫软在地，口中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大人，您只是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顾清影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您被利用，被操控，甚至被蒙蔽，成为别人手中颠覆皇权的工具。” 她的话，不仅仅是对李氏的宣判，更是向在场所有权贵发出的警告。 “真正的幕后黑手，远不止于此。”顾清影的声音拔高，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殿中每个人的耳中，“他们藏匿在更深的暗处，妄图颠覆大炎王朝的国本。而‘烟云秘录’，便是他们觊觎已久的核心秘密。” 她将“烟云秘录”这四个字，在庄严的大殿中，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此言一出，殿内所有官员，包括皇帝在内，都心头一震。 “烟云秘录”皇帝声音颤抖，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清影，“你……你说什么” 他当然知晓“烟云秘录”的传说，那是一份关乎大炎王朝开国之谜、皇室血脉正统，甚至王朝气运走向的古老预言。但这份秘录早已失传多年，被视为无稽之谈。如今，顾清影却将其与谋逆大案联系起来，这让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回陛下，顾家先祖，世代守护着一个秘密——关于‘烟云秘录’的秘密。”顾清影继续道，她的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这并非简单的古籍，而是记载着大炎王朝开国皇帝留下的惊天隐秘，甚至关系到皇室血脉的真正传承。李氏构陷顾家，正是为了夺取这份秘录，意图借此颠覆皇权！” 皇帝的脸色铁青，他紧紧握住拳头，关节发出咯吱声响。他环顾四周，所有官员都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萧景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顾清影！”皇帝猛地指向她，声音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愤怒与恐惧，“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这是在污蔑朕的祖宗！” “陛下，臣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顾清影没有退缩，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必须让皇帝正视这个被掩盖多年的真相，哪怕它会撕裂皇室最后的尊严，“这份秘录，不仅记载了皇室的秘密，更隐藏着一个足以让大炎王朝改朝换代的巨大阴谋。李氏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想利用这份秘录，篡夺皇权，甚至不惜牺牲天下苍生！” 皇帝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猛地跌坐回龙椅。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皇帝粗重的呼吸声。 他无法相信，自己统治下的王朝，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危机。而顾清影，这个曾经的“罪臣之女”，如今却将这血淋淋的真相，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萧景辰在此时，上前一步，他没有说话，只是向皇帝微一躬身，那动作无声地提醒着皇帝，顾清影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其背后有他萧景辰的认可。 皇帝的目光落在萧景辰身上，他的眼神复杂。他知道萧景辰的能耐，也清楚他绝不会轻易涉足这种会引发天下大乱的事件。萧景辰的动作，无疑加重了顾清影话语的分量。 “来人！”皇帝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命令，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疲惫的决绝，“将李士安押入天牢，严加审问！所有与李士安有牵连者，一律彻查！” “至于顾清影……”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顾清影身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疑虑，有愤怒，也有那么一丝，对真相的渴望，“顾清影，你且先住进天禄阁，待朕查明一切，再做定夺。” 天禄阁，那是皇宫中专门用来安置那些身份敏感，但又不能轻易定罪之人的地方。皇帝没有将她打入大牢，也没有立刻相信她，而是选择了先将她控制起来，以便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顾清影心中一沉，却又松了一口气。她清楚，皇帝的这个决定，既是怀疑，也是信任。这代表着，她成功地将顾家案与“烟云秘录”的秘密，彻底推到了皇帝的面前。 “谢陛下。”顾清影再次躬身。 “陛下！”一位与李氏关系密切的官员，此刻颤颤巍巍地出列，“陛下，天禄阁……那可是先帝曾修养之地，岂能让一介罪女入住” 皇帝猛地一拍扶手，殿内一声巨响。 “朕的旨意，轮得到你来质疑”皇帝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还是说，你与李士安，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官员吓得脸色发白，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再不敢多言。 顾清影被两名宫女带走，走向天禄阁。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皇宫内外，暗流涌动，一场围绕“烟云秘录”的天下棋局，才刚刚掀开冰山一角。而她，已然是这棋局中，最显眼的一枚棋子。她必须利用好这段被“囚禁”的时光，为接下来的每一步，做好更周密的准备。 她被带进天禄阁，阁内陈设典雅，窗外可见宫墙外的连绵山峦。她轻轻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初春的寒意拂面而来。她知道，今夜，京城将无人入眠。而那份“烟云秘录”的秘密，也将从今夜起，彻底搅动大炎王朝的平静。她等待着，等待着幕后黑手露出马脚，等待着那场更宏大的对决。 宫殿深处，皇帝疲惫地靠在龙椅上，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上那枚被摔碎的玉佩残片。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来决定，究竟该相信谁，又该如何面对这份足以颠覆天下的秘密。而萧景辰，此刻正站在殿外，他的视线穿透深邃的夜色，投向天禄阁的方向，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弧度。这场棋局，才刚刚进入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