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失衡人间：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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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片重归宁静的古战场后，霍恒、青娥与浩南三人继续沿着官道向南而行。然而，越是深入中原腹地，他们所见到的人间景象便越发触目惊心，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失衡感，如同逐渐扩散的瘟疫，无处不在。 在一座名为“富春县”的繁华城池外，景象的对比残酷得令人心头发堵。城墙之内，街道宽阔，店铺林立，绫罗绸缎、珠宝古玩琳琅满目，富商巨贾们乘坐着华丽的马车穿梭往来，出入的酒楼茶馆传出丝竹管弦与纵情欢笑之声，一掷千金的奢靡之风盛行。然而，仅仅一墙之隔，在城外一座早已荒废、残破不堪的土地庙里，以及附近的窝棚区，却挤满了从各地逃难而来、或因天灾人祸而失去家园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难以蔽体，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充满绝望，孩童饿得啼哭不止，老人蜷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为了一口发馊的残羹冷炙都可能引发争抢。而城墙上的守卫，以及偶尔出城的富人，对此景象或是漠然视之，或是面露嫌恶，甚至会有豪仆恶奴上前驱赶、打骂过于靠近的流民，仿佛他们是什么污秽的害虫。 “这……这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浩南看着一个蜷缩在墙角、眼巴巴望着行人手中肉包子的瘦弱小女孩，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他忍不住从自己已然干瘪不少的包袱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小心包着的橘糖，快步走过去，塞进女孩冰凉的小手里。“他们……他们明明有那么多钱，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这些人吃好多天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帮帮他们呢”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与难以抑制的愤懑。 青娥走到他身边，望着那高耸的、仿佛将人间分割成两个世界的城墙，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悲悯与忧虑：“人心浮躁，贪欲如野草般滋生。富者贪求更多，恐惧失去；贫者挣扎求生，满心怨怼。这本已是乱象之基，再加上……那个‘执念引者’在暗中推波助澜，他就像最狡猾的毒蛇，不断啮噬、放大人心深处自私、冷漠、猜忌与贪婪的弱点，才使得这贫富之间的鸿沟，变得如同天堑，坚不可摧，温情尽失。” 他们在富春县停留了两日，所见所闻更是让人心寒。粮商们默契地囤积米粮，任由市面缺货，然后肆意抬高物价，盘剥百姓，只为那堆满库房的金银；衙门里的官吏，大多尸位素餐，对百姓的诉苦与冤情置若罔闻，反而变着法子摊派各种苛捐杂税，中饱私囊；街坊邻里之间，往往因为一句口角、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加，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已然荡然无存。整个县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由浮躁、自私与冷漠交织成的灰暗雾气所笼罩，而在这负面情绪最浓郁之处，丝丝缕缕污浊的妖气便如同沼泽中的气泡般不断滋生，与那些情绪相互滋养，变得愈发浓郁、活跃。 霍恒胸前的清心玉，几乎时刻都保持着一种微微发烫的状态，持续不断地提醒着他周围妖气的异动与弥漫。离开富春县后，他们一路上又接连遇到了好几起执念骤然失控的事件：一个屡试不第的书生，因嫉妒同窗中举，被放大了内心的阴暗，竟当众污蔑对方贿赂考官，险些引发骚乱；一位年轻妇人，因丈夫在外经商晚归了几日，被无端放大了猜忌之心，在家中哭闹不休，最后竟寻了短见，悬梁自尽，幸好霍恒三人恰巧路过，及时救下，才避免了一场悲剧；还有一位老实巴交的农夫，因为邻家耕牛不小心踩坏了他田埂边的一溜秧苗，这本是寻常纠纷，却被瞬间放大了怨恨，竟红着眼抄起锄头就要与邻人拼命，状若疯魔…… 每一次，霍恒都不得不耗费仙力，去化解、驱散那缠绕在当事者身上的扭曲执念黑气；青娥则运用她的草木亲和之力，绘制安神符箓，或是借助植物散发出的宁静气息，尽力安抚受害者激烈波动的情绪；浩南则负责忙前忙后，照顾受惊的家人，帮忙解释调解，处理后续。然而，这样的事件仿佛野火般，一桩接着一桩，层出不穷，三人纵然有心，却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身心俱疲。 这日傍晚，天空阴沉，很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三人匆忙间躲进了一座位于荒郊野岭、早已无人供奉的破旧山神庙避雨。庙宇残破，屋顶漏雨不止，只得在相对干燥的角落升起一小堆篝火，勉强驱散寒意。 跳动的火光照映着青娥写满忧色的脸庞。“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她拨弄着一根柴火，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我们就像忙着扑打火星的旅人，只能解决眼前燃烧起来的问题，却无法阻止那个纵火者——‘执念引者’，继续在干柴堆般的人心中播撒火种，放大人心的弱点。照此趋势，人间的秩序与温情，迟早会被这无处不在的怨恨、猜忌与冷漠彻底吞噬，最终……彻底崩塌。” 霍恒沉默地看着窗外如幕的暴雨，雨水疯狂地冲刷着泥泞的地面，却仿佛永远也冲不散那弥漫在天地间、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妖气与负面情绪。他沉声开口，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那个‘执念引者’，他如此处心积虑，不断放大人们的负面执念，制造这人间失衡的乱象，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以此取乐，或是为了制造混乱而制造混乱” “绝无可能。”青娥斩钉截铁地摇头，她的思维总是更为深远，“如此大规模、有系统地操控人心，背后必然隐藏着极其庞大而可怕的阴谋。或许，他是想利用这人间滋生的海量负面情绪与污浊妖气，来修炼某种旷古绝今的邪恶功法；或许，他是想以此作为能量，强行打开某个被上古封印的、禁忌的通道或结界；又或者……他有着我们目前根本无法想象的、更恐怖的目的。” 浩南裹紧了身上有些潮湿的衣服，听着庙外凄厉的风雨声，忍不住皱眉道：“不管他那该死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绝不能让他得逞！小师父，青娥姑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地追着这些失控的执念跑吧” 霍恒抬手，轻轻抚上胸前的清心玉。那玉身传来的温度，在这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种隐隐的、指向性的悸动。“清心玉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了。”他感受着那冥冥中的牵引，眼神在火光映照下，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它在指引我们方向。这说明，我们正在接近源头，离那个‘执念引者’的本体，或者他重要的据点，越来越近了。我们继续向南走，循着这感应，一定能找到他的踪迹，揭穿他的阴谋，阻止他！” 庙外，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破庙残存的瓦片和窗棂，发出噼里啪啦的杂乱声响，仿佛在为这失衡的人间奏响一曲悲鸣。三人围坐在微弱摇曳的火堆旁，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只有柴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哔啵”声。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但更沉重的，是压在每个人心头的担子。他们都知道，前方的道路注定布满了未知的陷阱与致命的危险，那个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敌人，其可怕程度远超他们以往遇到的任何妖邪。但，他们别无选择。人间秩序的堤坝正在皲裂，他们是少数意识到危机、并且有能力去尝试修补堤坝的人。这份沉重，让他们稚嫩的肩膀，不得不提前承担起超越年龄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