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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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缩在客厅角落，眼睁睁看着那道湿痕缓慢地、坚定地向我蔓延。 墙角滋生的黑色苔藓开始爬上墙壁，像活的血管一样搏动。 空气湿冷得能拧出水，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水。 我的皮肤开始变得苍白、湿冷，指甲缝里渗出泥渍。 镜子里，我的倒影嘴角挂着陌生的、餍足的微笑。 我试图尖叫，喉咙里却只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那道从地窖门缝下渗出的湿痕，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黑色蠕虫，在冰冷的地板上缓慢而坚定地蜿蜒前行。它绕过散落的家具，无视任何障碍，目标明确地朝着我蜷缩的客厅角落蔓延过来。我眼睁睁看着它一点一点地缩短与我的距离，五米，三米，一米……那混杂着河底淤泥、腐烂水草和我自己洗发水气味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地钻进我的鼻腔。 我试图向后挪动，但脊背已经死死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墙角，那些滑腻的黑色苔藓不再满足于地面，它们像活物般沿着墙壁向上攀爬，速度惊人。苔藓的表面不再是静止的，而是像无数细小的、黏滑的触手在微微蠕动，甚至能隐约看到其内部有节奏地、如同血管搏动般的起伏。整面墙壁仿佛正在被某种异界的生命体侵蚀、同化。 空气变得粘稠而湿冷，不再是寻常的潮湿，而是一种能渗透骨髓的寒意。每一次吸气，都像把冰冷的河水灌进肺里，冻得我牙齿打颤，四肢僵硬。我呼出的气息，在眼前凝成一团团惨白的、久久不散的水雾。 更可怕的变化，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原本健康的肤色，此刻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冰冷的水珠，摸上去湿滑黏腻。我的指甲缝里，不知何时，嵌满了黑绿色的、带着腥味的泥渍，无论我怎么抠挖都无法清除。一种沉重的、仿佛长期浸泡在水中的浮肿感，开始从我的脚踝向上蔓延，我的关节变得僵硬，动作迟缓。 不……不！ 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冲向走廊墙壁上挂着的一面旧镜子。我要看看我自己！ 镜子因为潮湿而蒙着一层水汽，影像模糊不清。我用手胡乱地擦拭着镜面，水珠和污渍被抹开，露出了我的脸。 镜子里的人……是我，但又不是我。 那张脸苍白浮肿，眼袋深重，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但……但是，那张脸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极其诡异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带着某种餍足和冰冷的微笑！ 那笑容如此陌生，如此扭曲，充满了非人的恶意！它不属于我！我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抗拒，我拼命想要压下嘴角，想要尖叫，想要撕碎这诡异的笑容！ 可我的面部肌肉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根本不听使唤。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的“我”，维持着那个可怕的微笑，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现实中的我。 “不——！” 我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发出尖叫，想要将这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嘶吼出来。 但喉咙里涌上来的，不是声音，而是一股冰冷腥咸的液体！我的声带像是被水草缠住，只发出了一阵沉闷的、仿佛溺水者最后的挣扎般的—— “咕噜……咕噜噜……” 水泡破裂的声音，从我自己的喉咙深处传来。 我捂住脖子，惊恐地后退，镜中那个挂着诡异微笑的“我”也同步后退，眼神里充满了嘲弄。 湿痕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脚边，冰冷黏滑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 墙上的苔藓搏动得更加剧烈。 我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重。 它在同化我。 这栋房子，这空气，乃至我的身体，都在被它拖入那个冰冷的、河底的世界。 我，正在变成它想要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