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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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清清一路小跑穿过回廊，绣着金线的裙裾在青石板上翻飞，珠钗上的流苏随着她急促的步伐激烈晃动。 她跑到前厅时，眼眶已经通红，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有些花了。 南晏修大步追了上来，刚踏入前厅，路清清便如乳燕投林般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晏修哥哥，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 她仰起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里带着哭腔。 南晏修低头看着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那精心修剪的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衣料。 他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嫌恶：她是我的侧妃，是你的嫂嫂。 她才不是！她才不是！ 路清清猛地摇头，珍珠耳坠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度，晏修哥哥你明明答应过要娶我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精心涂抹的胭脂滑下两道泪痕。 在外人看来，这场景确实楚楚可怜——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为情所困，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软。 但南晏修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样的戏码他早已见怪不怪。 我派人送你回府。 他冷冷道，伸手要将她的手指掰开。 路清清却抓得更紧了，整个人几乎挂在他手臂上：我不！我就要住在你这儿！ 她跺了跺脚，带着几分娇蛮，父亲说了，我随时都可以来王府小住的！ 南晏修的眼神更暗了几分，声音里带着警告：我没跟你开玩笑。 晏修哥哥，路清清突然放软了声音，仰着脸凑近，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般情谊还抵不过一个风尘女子吗 她故意将风尘女子四个字咬得极重，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南晏修闭了闭眼，实在不想再与她纠缠，抬手示意一旁的嬷嬷上前。 两位年长的嬷嬷立刻会意，一左一右就要搀扶路清清。 晏修哥哥～ 路清清见状，嘴一撇，声音拖得又长又软，带着十足的委屈。 她知道这招对南晏修最管用——小时候每次她这样撒娇，他都会心软。 果然，南晏修抬手制止了嬷嬷的动作。 他太了解路清清了，若今日不顺着她，明日路丞相必定会进宫面圣，再次提起赐婚的事。 而母妃那边... 你可以留下，他妥协道，声音里带着疲惫，但是，不许去月影阁。 路清清眼睛一亮，立刻破涕为笑： 她得寸进尺地靠上南晏修的肩膀，发间的茉莉香粉气息扑面而来，我就知道晏修哥哥最疼我了～ 南晏修没有回应，只是僵硬地站着，任由她靠着。 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望向窗外的天空，思绪却飘向了月影阁里那个狡黠的身影。 沈霜刃见南晏修追着路清清离去，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随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对青莹使了个眼色：走，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她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像只灵巧的猫儿般躲在回廊的立柱后。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将前厅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路清清死死拽着南晏修的衣袖，那张精心装扮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 两个嬷嬷架着她时，她挣扎得像只被捉住的兔子，发髻都散乱了几分。 沈霜刃忍不住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绣帕掩住嘴。 青莹疑惑地凑近：霜姑娘这是笑什么呢 沈霜刃朝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道：我一直以为南晏修没有弱点，今日才知道他的软肋竟是这丞相家的娇小姐。 她眯起眼睛，像只发现猎物弱点的狐狸，看他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真是难得一见。 青莹连忙摇头：姑娘说笑了，王爷哪有什么弱点。只是这路小姐深得玉妃娘娘宠爱，王爷不过是看着娘娘的面子罢了。 玉妃娘娘 沈霜刃挑眉。 难怪路清清如此有恃无恐，原来背后有这层关系。 忽然，前厅的吵闹声停了下来。 只见南晏修似乎对路清清说了什么，那丫头立刻破涕为笑，变脸比翻书还快。 沈霜刃撇撇嘴：没意思，回房吧。 她刚转身要走，余光却瞥见路清清得寸进尺地挽住南晏修的手臂，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肩头。 更让她心头一刺的是，那个平日里连衣角都不让人碰的南晏修，此刻竟然没有躲开！ 沈霜刃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她看着路清清亲密地依偎在南晏修身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果然男人都是这般无情。 她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 明明知道这场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可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青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这是...... 没事。 沈霜刃迅速收敛情绪，扬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我只是在想，今晚的燕窝粥要不要多放些冰糖。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月影阁走去，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从何而来。 更让她恼火的是，她竟然会在意那个冷面王爷对谁亲近！ 沈霜刃回到月影阁，一把推开雕花木窗。 初夏的风裹着花香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头那股莫名的郁气。 姑娘，您要的冰镇酸梅汤。 青莹端着青瓷碗进来，见她站在窗前出神，不由放轻了脚步。 沈霜刃接过瓷碗，指尖触及碗壁沁出的水珠，凉意顺着指尖蔓延。 青莹，你知道...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用词，玉妃娘娘为何这般偏爱路家小姐 青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听说路小姐幼时曾救过玉妃娘娘一命。那年春猎，娘娘的马车受惊，是路小姐不顾危险拦住了惊马。 沈霜刃轻哼一声，酸梅汤在舌尖泛开一丝苦涩：难怪... 难怪南晏修对路清清百般忍让，原来是欠着这份人情。 她正欲再问，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透过窗纱，只见南晏修独自一人朝月影阁走来，面色阴沉如墨。 路清清竟没黏着他，倒是稀奇。 的一声，沈霜刃故意重重关上窗户，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爱妃这是跟谁置气 南晏修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带着几分疲惫。 沈霜刃斜倚在贵妃榻上，故意不看他：你不去陪您那青梅竹马的小情人，来我这月影阁做什么 南晏修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路清清那甜腻的茉莉香粉味。 他揉了揉眉心，在沈霜刃对面坐下：吃醋了 笑话！ 沈霜刃猛地坐直身子，广袖拂过茶几，差点打翻酸梅汤，我月临烟会吃醋王爷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南晏修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那为何心跳得这样快 沈霜刃一时语塞，只觉得被他触碰的肌肤烫得吓人。 沈霜刃挣了挣手腕，却发现南晏修的手指像铁箍般纹丝不动。 她索性抬眼直视他，故意扬起下巴：王爷既然答应了路小姐留下，就不怕她找上门来 她不会来。 南晏修突然松开手，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不过... 他忽然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爱妃怎么知道本王答应她留下 沈霜刃心头一跳，连忙转身背对他，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慌乱的弧线。 她怕南晏修从她眼中看出端倪——毕竟偷听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随便猜猜。 她故作轻松地走到梳妆台前，假装整理鬓角，铜镜里映出她微微泛红的耳尖。 南晏修眯起眼睛，忽然想起在前厅时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 难怪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慢条斯理地踱到她身后。 他故意拖长声调，双手撑在梳妆台两侧，将她困在铜镜与自己胸膛之间，那爱妃这猜测可算得上是神机妙算。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沈霜刃在镜中对上他戏谑的眼神，突然抓起妆台上的玉梳往后一掷：滚去陪你的路小姐，别污了我这月影阁！ 南晏修偏头躲过，玉梳地砸在门框上。他非但不恼，反而低笑出声：本王要不滚呢 说罢突然直起身，右手如电光般朝她腰间探去。 沈霜刃早有防备，在他指尖即将触及腰带的刹那，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一片羽毛般轻盈旋开。 南晏修只觉眼前红影一闪，掌心已经落了空。 南晏修瞳孔微缩，心底暗惊：好精细的轻功！ 他方才那一擒拿手用了三成功力，寻常武师都难以避开，她竟能如此轻巧地闪避。 看来本王还是不太了解爱妃。 他收回手，意味深长地说。 沈霜刃已经退到窗边，指尖把玩着一支金簪，闻言嫣然一笑：王爷不了解的东西还多着呢。 阳光透过窗纱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衬得那笑容格外明媚。 南晏修望着她灵动的身影，忽然觉得胸口某处微微发烫。 他缓步向前，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看来本王真的娶了个宝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