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猎者与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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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云飞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天落宗后山的望月峰巅，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凭栏而立。 凌菲披着件素白的披风，墨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庞。她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林间那个渐行渐远的灰影上，眸子里情绪复杂。指尖捏着一枚闪烁着淡金光纹的传讯符，符纸边缘的灵力波动已经蓄势待发，只需她心念一动，就能将消息传回宗门。 刚才林里的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 当王浩和刘平出言不逊时，她捏紧了传讯符。当云飞拔剑时，她的指尖已经泛起了灵力。当那三招快剑落下，王浩和刘平惨叫着倒地时，她甚至已经做好了飞身下去阻拦的准备。 可当她看到云飞收剑回鞘，那句“再不滚，杀”里虽有杀意却并无杀心时，她捏着传讯符的手指，缓缓松了开来。 传讯符上的金光渐渐敛去，恢复了平淡无奇的样子。凌菲望着林间那个孤影，轻轻叹了口气，眸子里却掠过一丝欣慰。 她当然知道赵刚的性子，也隐约察觉到李青崖的算计。只是宗门规矩森严，她也不能多说什么。今日见云飞虽被逐出师门，却仍能守住本心惩戒恶人，却不滥杀无辜，她心里竟莫名地松了口气。 若是刚才云飞真的下了杀手，她或许真的会发传讯符。但现在……罢了。 林间的灰影已经快要消失在路的尽头，凌菲收回目光，将传讯符收好，转身走进了身后的亭子里。雨还在下，山巅的风更冷了，她却觉得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轻轻落了地。 黑风岭的雾，是带着腥气的。 云飞踏入岭外围的那一刻，就被一股混杂着兽臊与腐叶的气味包裹。灰白色的雾气像没有骨头的蛇，缠在树干上、草叶间，将视线切割得支离破碎。十步之外，景物便模糊成晃动的影子，只有偶尔从深处传来的妖兽嘶吼，像重锤般敲在人心上。那是炼气七层妖兽独有的威压，沉闷而凶狠。 这是他离开天落宗第三日了。行囊里的干粮见了底，疗伤草药也用得差不多，储物戒指里除了两本功法和流星剑外，还有几十块下品灵石。修真界行走，灵石是根本，没了灵石，别说购买丹药、更换法器，连找个安稳地方闭关都做不到。 “铁背狼……”云飞握紧了剑柄，指尖在斑驳的剑鞘上摩挲。出发前他曾在天落宗打听过，黑风岭外围最常见的妖兽便是铁背狼，其内丹能入药，一枚炼气七层的狼内丹，在坊市至少能换五十块下品灵石。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快的筹钱方式。 雾气中，他的脚步放得极轻，轮回气暗暗运转，感知着周围的动静。离开天落宗后，他才真正明白步步惊心四个字的含义。宗门里虽有争斗，却有规矩兜底，可这黑风岭，是没有规矩的。 昨夜他在一棵老槐树下休息时，曾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打斗声，夹杂着人的惨叫和贪婪的笑骂。他没敢靠近，只从风中飘散的气息判断，那是散修之间的“黑吃黑”。这种事在混乱的岭区太常见了。你猎杀了妖兽，刚取到内丹，可能转眼就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剑，连骨头都被扒干净。 修真界的底层，从来都不是靠道理活着的。 一声狼嚎突然从左前方传来，距离极近。云飞眼神一凛，立刻矮身躲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古树后，同时抽出了铁剑。 雾气搅动，一道灰黑色的身影撞破浓雾扑了出来。那是一头半人高的狼，皮毛像生铁般坚硬，脊背凸起，泛着金属光泽，正是铁背狼。它的左前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滴着血，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打斗。此刻它正龇着獠牙，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在铁背狼前方几步远，躺着一具散修的尸体，胸口被撕开一个大洞，早已没了气息。尸体旁散落着一个破损的储物袋，里面空空如也，显然已经被搜过。 “原来是捡漏了，”云飞心里了然。这头铁背狼多半是和那散修两败俱伤，最后杀了人，自己也受了伤。 或许是察觉到了新的气息，铁背狼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目光锁定了古树后的云飞。它喉咙里的低吼瞬间变得狂暴，后腿在地上刨了刨，带起一片泥水。 云飞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受伤的妖兽比全盛时期更危险，因为它们懂得“拼命”。 “呛啷！” 铁剑出鞘，寒光在雾中一闪。云飞右脚猛地蹬地，身形如箭般窜出，剑势凝聚而出。这三日来，他每日都在琢磨剑法，林道上那三招虽未动用剑势，却让他对剑招与灵气的配合多了几分感悟。此刻剑势运转，剑锋上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嗷！” 铁背狼也扑了上来，坚硬的脊背迎着剑锋撞来，竟想以肉身硬抗。这是它的天赋神通，寻常法器根本刺不穿它的铁背。 但云飞的剑，刺的不是脊背。 在两身相触的刹那，云飞手腕猛地一翻，剑势陡变，剑锋如同灵蛇般下沉，避开铁背，精准地刺入了铁背狼未受保护的腹部！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闷响。铁背狼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僵了一下，随即重重摔在地上，四肢抽搐着，很快没了气息。云飞收剑，蹲下身，指尖凝聚灵气，小心翼翼地剖开铁背狼的腹部，取出一枚鸽蛋大小、泛着土黄色光晕的内丹。内丹入手温热，灵气波动纯净而稳定。正是炼气七层的铁背狼内丹。 他将内丹收好，刚站起身，就听到三道脚步声从雾中传来，越来越近。 “啧啧，好俊的身手，这铁背狼怕是刚杀了个人，就被你捡了便宜吧” 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雾气散开，三个穿着破烂灰袍的散修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个络腮胡，三角眼，嘴角带着一道刀疤，气息沉稳，竟是炼气七层修为。他左边是个瘦高个，脸色蜡黄，气息稍弱，是炼气六层。右边是个矮胖子，肚子鼓鼓的，气息与络腮胡相当，也是炼气七层。 三人呈三角之势站定，目光像饿狼般盯着云飞，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腰间鼓鼓的储物袋，他们看见云飞刚把内丹放了进去。 云飞的心沉了下去，不过他并不惊慌。他早料到黑风岭不太平，却没想到刚得手就遇上了“黑吃黑”的。这三人修为不弱，尤其是两个炼气七层，若是联手，他也没有十足的胜算。 “道友，”云飞按捺住心底的警惕，尽量让语气平和，“这妖兽是我杀的，内丹自然该归我。黑风岭的规矩，见者有份，但也得看谁先……” “规矩? ”络腮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嗤笑一声，“小子，在黑风岭，规矩就是拳头硬的人说了算。”他往前踏了一步，眼中凶光毕露，“识相的，把狼内丹乖乖交出来，再滚出黑风岭，老子可以饶你一命。不然……”他没说完，但那抹残忍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瘦高个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抬手一挥，一道黑影从他袖中窜出， 落在地上。那是一只巴掌大的毒蝎，通体漆黑，尾刺闪烁着幽蓝的光，气息竟也是炼气六层，这是只被豢养的妖兽。 “大哥，跟这小子废话什么?直接杀了，搜身就是。”瘦高个舔了舔嘴唇，“这毒蝎刚喂了药，一刺就能让他灵气紊乱，任人宰割。” 络腮胡点点头，三角眼盯着云飞: “最后问一次，交不交?” 云飞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他知道，退让是没用的。这些散修常年在生死边缘打滚，最是贪狠，一旦示弱，只会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