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辩机躲不过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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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透过“迎风酒馆”敞开的木格花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酒馆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跑堂的伙计穿梭其间，一派热闹景象。 沈听雪正站在柜台后，低头核对着账本，指尖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忽然，门口的光线一暗，带着几分矜贵的气息涌了进来。 沈听雪若有所觉，抬起头，只见一位容貌明艳的年轻女子，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款款步入酒馆。 她目光流转间自带一股天家威仪，正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女儿——高阳公主。 酒馆内的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不少客人都认出了这位身份尊贵的不速之客，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风清扬和苏浅浅也停下了拌嘴，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高阳公主似乎对周遭的注视习以为常，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酒馆内部 最终，她眼神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定格在了角落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辩机。 他正坐在靠窗的一张矮几旁，面前摊开着一卷经书，手边放着一杯清茶。 午后的阳光为他光洁的头顶和素净的僧袍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眉目低垂，神情专注！ 高阳公主的脚步顿住了。 她看着辩机，感觉被击中了心脏！ 这和尚……这气质……为何如此眼熟仿佛在梦里，在前世，见过千遍万遍！ 沈听雪将高阳公主这瞬间的失神尽收眼底，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坏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历史那强大的惯性，难道真的无法扭转 辩机这辈子，看来还是难逃这一劫！ 高阳公主很快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高傲！ 但她再看向辩机时，眼神深处却多了势在必得的光芒。 她并未在一楼停留，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她对身边的内侍吩咐道：“本宫要在此处歇息片刻。去，把二楼清静些的雅间收拾出来。” “是，公主殿下。”内侍连忙应声，先行上楼安排。 高阳公主踏上楼梯，行至一半，却忽然停下，转身，玉手轻抬，指向坐在窗边的辩机！ “你，对，就是那个小和尚。上来伺候。” 这一声，如同惊雷，在相对安静下来的酒馆里炸开！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辩机身上！ 辩机执笔的手顿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高阳公主那灼热的目光，清澈的眼眸中掠过无奈。 他放下笔，合上经卷，起身，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回应：“阿弥陀佛。贫僧遵命。” 他步履从容，却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沉重，跟在高阳公主身后，一步步走上了二楼。 沈听雪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她无法阻止，这是属于辩机的劫数。 二楼的包间内，高阳公主屏退了左右，只留辩机一人在内伺候。 她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榻上，手执团扇，目光毫不避讳的审视，上下打量着垂首立于一旁的辩机。 “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座宝刹修行”高阳公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媚意。 “回公主殿下，贫僧辩机，大慈恩寺挂单。” 辩机眼观鼻，鼻观心，语气恭谨而疏离。 “辩机……好名字。” 高阳公主玩味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些，一股馥郁的香气在飘荡！ “看你年纪轻轻，佛法修为似乎不浅方才在楼下，那般喧闹，你竟能心无旁骛地读经，定力不错。” “公主谬赞。佛法无边，贫僧所学不过皮毛。静心修行，乃出家人本分。” 辩机依旧低眉顺眼，回答得滴水不漏。 高阳公主却不依不饶，又问了许多问题，从佛经奥义到人生感悟，从山川地理到风土人情。 她似乎打定主意要撕开他平静的外壳，窥探他内心的真实。 辩机起初还能应对自如，引经据典，从容不迫。 但高阳公主何等聪慧敏锐，她的问题渐渐刁钻，语气也越发暧昧，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辩机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他并非不懂这公主言语间的暗示，正是因为这“懂”，才让他更加煎熬！ 前世被腰斩于市的剧痛，如同梦魇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拼命躲避，甚至躲到这远离长安权力中心的市井酒馆，为何……为何还是逃不开这宿命的相遇！ 高阳公主看着眼前这清俊的和尚在自己言语攻势下，极力的保持着镇定！ 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她心中那种宿命般的征服欲更加强烈了！ 这个男人，不，这个和尚，她一定要得到！ 这一“伺候”，便是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夕阳西沉，暮色渐起，高阳公主才意犹未尽地起身！ 她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辩机一眼，留下一句： “辩机师父佛法精深，谈吐不凡，本宫今日受益匪浅。改日，再来向你请教。” 说罢，才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离去。 辩机站在空荡荡的雅间门口，望着公主仪仗远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充满了悲凉。 酒馆打烊后，众人各自收拾。 沈听雪看到辩机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石凳上，望着天空发呆，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落寞。 她叹了口气，端了两杯清茶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小和尚，”沈听雪将一杯茶推到了他面前！ “今天……辛苦你了。我看你从公主走后，心情就不太好。” 辩机缓缓转过头，看向沈听雪。 月光下，他清澈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满脸的疲惫。 他沉默良久，才端起茶杯，指尖冰凉。 他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声音沙哑地开口： “沈老板……你相信……宿命吗”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沈听雪，看到了遥远的前世！ “我……带着记忆。完整的，前世的记忆。” 他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 “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她是谁。我更知道……我们之间，那场万劫不复的结局……我是怎么死的……腰斩于市，身首异处……”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能感受到那刻骨的剧痛。 “这一世，我拼命地想逃。逃离长安，逃离皇宫，逃离所有可能与她产生交集的地方。” “我躲到了这里，以为在这市井烟火中，可以求得一方清净，安稳度日……可是……” 他苦笑一声，看向了黑暗的天空！ “可是，她还是来了。就像今天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 “那眼神……那感觉……和前世一模一样！逃不掉……真的逃不掉……”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看来，天命……真的不可违。该来的，总会来。欠下的债，终究要还。” 沈听雪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承载了前世记忆的灵魂，心中充满了同情。 她无法安慰，也无法改变命运轨迹。 她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既然躲不开，那就……顺其自然吧。但无论如何，记得保护好自己。这里，永远是你的容身之处。” 辩机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天空中渐渐亮起的星辰，仿佛在向那无形的命运，做无声的抗争。 夜色，笼罩了长安，也笼罩了这颗饱经轮回之苦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