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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夜宴之后，帝都的局势并未如某些人预期的那般明朗，反而因一位皇子的主动介入，变得更加微妙。 四皇子皇甫瑾，生母为端嫔苏氏。与跋扈的贤妃不同，苏氏出身江南书香门第，虽不甚得宠，却以温婉聪慧、谨守本分着称，在宫中颇有贤名。皇甫瑾年方十八，比三皇子皇甫珏小了两岁，平素醉心书画，与世无争，在朝中存在感极低。然而，就在三皇子倒台，太子一家独大之势初显之时，这位一向低调的四皇子，却频频出现在一些文人雅集和不太起眼的宫宴上，言谈举止间，开始流露出对时局的关切。 这日，梁岁岁在锦绣阁中接见了匆匆而来的钱多多与萧煜。 钱多多依旧是那副圆滑富态的模样，只是眼神比以前更加精明。萧煜则沉稳了许多，眉宇间带着安国公世子应有的气度。 “岁岁，你是没看见，昨日在翰林院那场诗会上，四皇子那一手丹青，可是把太子殿下都比下去了！”钱多多压低声音，胖脸上带着兴奋，“关键是，他作画时题的那首诗，隐隐有忧国忧民之思，引得不少清流学子共鸣！” 萧煜补充道：“而且，我父亲说，近日有几名原本中立的御史，私下里对四皇子的才学和人品赞誉有加。端嫔娘娘前几日去给太后请安时，言语间也透露出对太子近来某些举动的一丝‘担忧’。” 梁岁岁今日穿着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蝶恋花图案，外罩一件浅碧色烟纱半臂，青丝松松挽了个随云髻，簪着一支简单的珍珠流苏簪，清新灵动的打扮，与她此刻沉静的思绪形成对比。 她执起青琐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轻轻吹了吹：“四皇子…皇甫瑾…倒是选了个好时机。”她唇角微勾，“比起三皇子的急躁狠辣，这位懂得借‘才学’和‘清誉’造势，确实更有脑子些。端嫔娘娘也深谙以柔克刚之道。” “岁岁，你觉得他真有心那个位置”钱多多好奇地问。 “有没有心，不重要。”梁岁岁放下茶盏，眸光清冽，“重要的是，他此刻站出来了，就成了陛下用来平衡太子的一枚棋子。而我们…”她顿了顿，“不妨静观其变，必要时，甚至可以暗中添一把柴。” 萧煜若有所思：“岁岁的意思是，让四皇子先去跟太子打擂台”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梁岁岁微微一笑，“况且，有个更‘贤德’的皇子在前面吸引火力，对我们，对睿王，都不是坏事。” 正说着，青琐进来禀报：“小姐，睿王府送来帖子，林贵妃娘娘召您明日入宫说话，说是得了些江南新进的绸缎，请您去帮忙瞧瞧花样。” 林贵妃，皇甫凛的生母，亦是皇甫玥公主的母亲。她性子温和淡泊，不争不抢，因着皇甫凛的关系，对梁岁岁一向颇为和善。 梁岁岁接过帖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回复娘娘，岁岁明日定准时入宫。” 次日，梁岁岁仔细打扮了一番，既不能抢了贵妃风头，也不能失了体面。她选了一身藕荷色绣折枝玉兰的宫装，料子是顶级的杭缎，光泽柔和。梳着端庄的十字髻，簪着点翠珠花和一支金镶玉蜻蜓簪，耳坠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珰，显得温婉大气。 来到林贵妃所居的长春宫，气氛果然与贤妃在时大不相同。宫内陈设清雅，熏着淡淡的檀香。林贵妃穿着一身湖蓝色常服，未施浓妆，气质温婉，正与一个穿着鹅黄衣裙、容貌娇俏灵动的少女说笑，正是小公主皇甫玥。 “岁岁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梁岁岁敛衽行礼。 “快起来，坐。”林贵妃笑容亲切，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好些日子不见，瞧着气色更好了。玥儿整天念叨着你呢。” 皇甫玥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梁姐姐，你上次送我的那个会自己跳舞的机关小鸟坏掉了，你再帮我做一个嘛！” 梁岁岁笑着应下：“好，回头我让青琐把图纸和零件给公主送去，公主可以试着亲手组装，更有趣些。” “真的吗太好了！”皇甫玥高兴地拍手。 林贵妃宠溺地看了女儿一眼，对梁岁岁道：“别惯着她。”说着，让宫人将几匹新进的绸缎搬上来，“这些都是江南刚贡上来的，花样新颖，本宫瞧着适合你们年轻人，你眼光好，帮着看看。” 几人正说着话，宫人通报睿王殿下到了。 皇甫凛走了进来，见到梁岁岁，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向林贵妃行礼：“母妃。” “凛儿来了，正好，你也帮着瞧瞧。”林贵妃笑道。 皇甫凛在一旁坐下，目光扫过那些绸缎，又看向正与皇甫玥低声说笑、讨论着布料的梁岁岁。她今日这身打扮，温婉娴静，与平日或凌厉或华美的模样皆不相同，别有一番韵味。 林贵妃将儿子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闲话家常般问道：“岁岁，听说你前几日去凛儿的生辰宴了他那人性子冷，没怠慢你吧” 梁岁岁抬眼，正好对上皇甫凛看过来的目光，她微微一笑：“王爷待客周到，并未怠慢。” 皇甫玥在一旁插嘴：“母妃，您就别操心啦！王兄和梁姐姐好着呢！是不是啊，王兄”她促狭地朝皇甫凛眨眨眼。 皇甫凛面无表情地看了妹妹一眼，耳根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泛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并未答话。 梁岁岁也被皇甫玥这直白的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颊边飞起一抹淡粉。 林贵妃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一个冷峻沉稳，一个聪慧明艳，站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般配，心中暗叹，若真能成就好事，倒是一桩良缘。只是这朝局纷乱，前路莫测…… 在长春宫用了午膳，又陪林贵妃和皇甫玥说了一会儿话，梁岁岁便起身告辞。皇甫凛奉林贵妃之命，送她出宫。 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一时无言。初夏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四皇子的事，你听说了”皇甫凛率先打破沉默。 “嗯。”梁岁岁点头，“钱多多和萧煜刚与我提过。” “你怎么看” “静观其变，必要时，可推波助澜。”梁岁岁言简意赅。 皇甫凛侧头看她：“与本王所想一致。” 两人相视一笑，许多未尽之语，已在默契之中。 送至宫门，梁岁岁登上马车，回头望去，只见皇甫凛依旧站在原地，玄色的身影在朱红宫墙下，显得格外挺拔。 马车启动，梁岁岁靠在车壁上，回想起今日在长春宫的情景，以及皇甫凛那微红的耳根，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盘棋，似乎越来越有趣了。而棋盘之外，一些微妙的情愫，也在悄然滋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