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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钱多多通过商路弄来的特制西域葡萄酒，已悄然送入帝都，交由赵横、钱坚见机行事。萧煜那边也传来消息，正在通过军中旧部暗中查探那批多处粮草的具体去向。 这日，梁岁岁收到了一封来自宫中的花笺，是皇甫玥亲笔所书，字迹稚嫩却工整，邀请她三日后入宫，参加一个小型的赏荷宴，说是林贵妃宫中的荷花开得正好。随花笺附上的，还有一小盒林贵妃亲赐的宫制茉莉香粉。 梁岁岁拿着那散发着淡淡茉莉清香的花笺，唇角微扬。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小公主的邀请，更是林贵妃释放的善意。于情于理，她都该去一趟。 赏荷宴这日，她仔细斟酌了打扮。既不能太过隆重抢了贵妃风头，也不能过于素净失了礼数。最终选了一身浅湖水色绣白莲的软罗长裙，裙摆宽大，行走间如涟漪微动。外罩一件月白薄纱披帛，青丝绾成优雅的随云髻，簪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玉兰花簪并两枚小小的珍珠发钿，耳坠亦是简单的珍珠。整个人清雅如水中白莲，与赏荷的主题相得益彰。 乘坐马车入宫，来到林贵妃所居的长春宫。宫苑内的荷塘果然莲叶田田，粉色白色的荷花亭亭玉立，幽香阵阵。水榭中已布置好了席位，林贵妃穿着一身家常的杏子黄宫装，未戴太多首饰，气质温婉，正含笑看着皇甫玥在水边喂鱼。 “岁岁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梁岁岁上前行礼。 “快免礼。”林贵妃亲自虚扶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在身旁坐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是赞赏，“这身衣裳配这荷花，真是相得益彰，好看得紧。” 皇甫玥也跑了过来，亲热地挨着梁岁岁坐下：“梁姐姐，你送我的机关小鸟我已经会组装啦！母妃都说我手巧呢！” “公主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梁岁岁笑着夸赞。 赏荷宴并未邀请太多人，除了梁岁岁，只有两位与林贵妃交好、性子也安静的嫔妃，气氛轻松融洽。品着香茗，尝着精致的荷花糕，听着水榭外隐约传来的宫乐，闲话些家常，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 席间，林贵妃状似无意地提起：“近来天气炎热，陛下有意过些时日去西苑避暑，或许会带几位皇子公主同去。凛儿那孩子，整日忙于公务，也该出去松散松散。” 梁岁岁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笑道：“西苑风景秀丽，确是避暑的好去处。” 林贵妃看了她一眼，笑容温和，不再多言。 赏荷宴至午后便散了。梁岁岁告辞时，林贵妃让宫人取来一个锦盒递给她：“这是本宫闲来无事调制的几种香露，味道清淡，适合夏日用，你拿去玩玩。” “谢娘娘赏赐。”梁岁岁恭敬接过。 出宫的路上，她回味着林贵妃的话。西苑避暑…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四皇子、或者太子，乃至潜藏的其他人，在相对放松的环境下，更容易露出破绽的机会。 回到锦绣阁，她正准备更衣，青琐进来禀报：“小姐，睿王殿下派人送来口信，请您今夜亥时，于府中后花园的望月亭一见，说有要事相商。” 亥时后花园梁岁岁微微一怔。皇甫凛并非孟浪之人，选择这个时间地点，必有深意。 “知道了。”她淡淡应下。 是夜，月明星稀。梁岁岁换了一身便于夜间行动的衣裙，依旧是浅色系，是雨过天青色的流云纹襦裙，外罩一件同色薄纱半臂，青丝简单挽起，簪着一支素银簪子。她并未多做打扮，却自有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 亥时将至，她只带了青琐，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悄无声息地来到后花园的望月亭。 亭中，皇甫凛负手而立，望着天边那轮将满未满的明月。他依旧是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在月光下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王爷。”梁岁岁微微颔首。 皇甫凛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青琐将灯笼挂在亭角，便退至远处等候。 “可是漕帮之事有进展”梁岁岁率先开口。 “嗯。”皇甫凛点头，声音低沉，“赵横那边传来消息，已设法与陈瑜的一个心腹搭上线，以献上极品西域美酒为名，初步取得了接触。另外，萧煜查到，那批多出的粮草，最终流入了一批身份不明的商队，这些商队的路线，最终都指向…北疆。” “北疆…”梁岁岁眸光一凝。北疆驻军大将军曾是端嫔苏氏的父亲，也就是四皇子外祖父的旧部！虽然老将军早已致仕，但其在军中的影响力犹存。 “看来，我们的四殿下，所图不小。”梁岁岁语气微冷。 “父皇已决定三日后启程前往西苑避暑。”皇甫凛看着她，“这是一个机会。西苑守卫不如宫中森严，各方势力混杂，或许能找到更直接的证据。” 梁岁岁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爷是想在西苑，有所行动” “不仅要行动，还要快、要准。”皇甫凛眼神锐利，“必须在他们真正成势之前，将其扼杀。否则，边军勾结皇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此行或有风险，你…” “我去。”梁岁岁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坚定，“既然是合作，自然共进退。况且，我对那位‘鬼书生’陈瑜，也很感兴趣。” 月光下，她容颜清丽，眼神却坚定如磐石。皇甫凛看着她，心中某处微微一动。他见过她华美明艳的样子，见过她慵懒闲适的样子，也见过她杀伐决断的样子，而此刻这般沉静坚毅的模样，同样令人心折。 “好。”他低声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她，“这个你收好。若遇紧急情况，捏碎它，我必感知。” 梁岁岁接过锦囊，触手温润，似乎是一枚特制的玉符。她没有推辞，妥善收起：“多谢王爷。” 正事谈完，两人一时无言。夜风拂过，带来荷塘的淡淡清香，亭角灯笼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他们。 “母妃今日，可还安好”皇甫凛忽然问道。 “贵妃娘娘凤体安康，精神很好。公主殿下也十分活泼可爱。”梁岁岁答道。 “她很喜欢你。”皇甫凛看着她，月光在他深邃的眼中流淌。 梁岁岁微微垂眸，颊边有些发热，轻声道：“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待我亲厚，岁岁感念于心。” 皇甫凛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月光如水，夜色静谧，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 良久，梁岁岁站起身：“夜色已深，岁岁告退。” 皇甫凛也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有青琐在。”梁岁岁婉拒，对他微微颔首，便带着青琐离开了望月亭。 皇甫凛独立亭中，望着她身影消失在花木深处，方才转身离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冷峻的眉眼在夜色中，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而回到锦绣阁的梁岁岁，摩挲着怀中那枚尚带着体温的玉符，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亦泛起一丝难以平静的涟漪。 西苑之行，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